第2章

「您體諒體諒一下我這個做母親的心吧！」

仙尊長袖一甩蹙眉道：「生老病S皆有定數。」

 

他修仙這麼多年早就看淡了生S，又如何會因為無親無故之人隨意動惻隱之心？

 

「丫頭，我們走。」

 

他牽起我的手就要朝門外走。

 

母親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淚痕地攔在我們面前。

 

「既然如此南兒也不能走！

 

「她是我的女兒，我不允許她去修仙！她走了我們怎麼辦？

 

「若不是因為她，珍兒怎麼會身子這般病弱？你到底有沒有心，你是要把你姐姐送上S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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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哭得很傷心，以往最注重形象的人這會披頭散發像瘋子一樣。

 

她是真的很疼愛嫡姐。

 

也是真的，不愛我。

 

即使我已經無數次地證實她不愛我。

 

卻永遠也想不明白，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我和嫡姐長得一般無二，為什麼明明我們出生的時間不過差了一刻鍾，但在她的眼裡，卻永遠不曾有過我的身影？

 

是因為我過於健康，所以她從不需要操心我，還是因為我過於懂事，父親母親整日將嫡姐帶在身邊時，我隻是乖乖地待在小院裡數螞蟻，所以他們才會覺得，不愛我也沒關系？

 

我帶著苦笑輕聲說道：「娘，我也是您的女兒。」

 

母親安靜了片刻，隨即又重新哭鬧起來：「你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你還想要我們怎麼樣？」

 

話音剛落，母親面露驚恐地奔向我身後：「珍兒！」

 

嫡姐又吐血了。

 

我察覺到那一瞬間仙尊的轉變，他神色凝重地回過頭。

 

思慮片刻後放開了我的手，走到嫡姐身邊。

 

「你們都讓開。」

 

「仙尊，求求你救救我女兒。」

 

仙尊俯下身，食指點向嫡姐眉心，片刻後神色復雜地睜開眼。

 

「兩個凡人居然能生出天靈根的孩子。」

 

他將嫡姐抱起，面對父親和母親，仍舊神色淡淡地說：

 

「你們的大女兒自小身體虛弱並不是因為被小女兒奪走了養分，而是因為她擁有千年難得一遇的天靈根。

 

「她的身體受不住天靈根的靈力，才會這般虛弱。

 

「我現在要將你們兩個女兒都帶回宗門。」

 

母親頓了頓，將目光移向了我，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隻是她剛剛要說話又被仙尊打斷了：

 

「要麼兩個我都帶走。

 

「要麼我隻帶走你的小女兒，你自己想清楚。」

 

5

 

「她們姐妹二人都跟仙尊走！」

 

父親馬上接過話頭，臉上堆滿討好的笑意。

 

一家能出兩個修仙的苗子，說出去誰會不羨慕？

 

他當然願意。

 

母親不再說話，隻是眼看著唇角染血的嫡姐滿臉不舍。

 

她輕撫著嫡姐的臉，聲音是對我不曾有過的輕柔：「好孩子，娘就知道你定是有出息的。」

 

那邊父親母親在仔細叮囑嫡姐，我站在門口看著從門外匆匆趕來的大哥二哥。

 

他們仿佛沒有看到站在門口的我，直直奔向嫡姐身邊。

 

我改變不了孟綺珍擁有天靈根的事實。

 

也改變不了仙尊要將她再一次帶回宗門的決定。

 

但是沒關系。

 

至少這一次我不用看著仙尊的背影偷偷羨慕。

 

我亦有機會尋求無上大道。

 

母親去給孟綺珍收拾行囊的工夫，仙尊看著孤零零站在一旁的我，開口問道：「你不用收拾一下嗎？」

 

我搖了搖頭。

 

我怕一旦離開這個屋子再出什麼變數，又將我變回曾經那個整日圍著柴米油鹽醬醋茶打轉的婦人。

 

我緊跟著仙尊，寸步不離。

 

臨走前我聽到母親嘆了口氣：「南兒這孩子算是白養這麼多年了，她根本沒有心。」

 

我腳步絲毫沒有停頓，頭都不回地走了。

 

究竟是我沒有心，還是你們從未看到過我的心。

 

直到離開孟家的大門我仍然不自覺地全身緊繃。

 

孟綺珍被仙尊渡了一絲靈力，此時面色肉眼可見的地好了許多。

 

「仙尊，我既然是天靈根的話，我妹妹和我是雙生，她也是天靈根嗎？」

 

孟綺珍若有似無的眼神在我身上打轉。

 

仙尊沉吟一聲，神色有些遺憾：「天靈根不是那麼好出的。」

 

孟綺珍似乎松了一口氣，輕輕彎起嘴角。

 

「看來天生怪力也並非是什麼好事。」

 

我不清楚上輩子孟綺珍入宗時是否也是這般盛景。

 

各峰的峰主圍著她爭相自我介紹，唯恐錯失這修仙的好苗子。

 

孟綺珍帶著笑意，心情頗好地又將我提了出來：「各位峰主可否也看一看我這妹妹？她從小力大無窮，想來定然也是有天賦的。」

 

我被迫接受一眾峰主的審視。

 

「力大無窮在我們修仙界算不得什麼。」

 

「你妹妹隻是普通靈根，跟你完全沒法比！」

 

「不過若是你願意將入我天涯峰，我可以破例將你妹妹一同收下。」

 

不過是一瞬間我便淪為了孟綺珍的附屬品。

 

孟綺珍故作可惜地嘆了口氣：「實在是太可惜了。」

 

仙尊在一旁皺起眉，低聲問我：「你們姐妹間可有過節？」

 

我曾經也不明白。

 

為什麼嫡姐得到了所有人的重視與疼愛，卻偏偏將我視為眼中釘？

 

我自問從小到大並未與她起過任何爭執。

 

直到臨S前我才明白，原來她一直厭惡我。

 

厭惡我這張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僅此而已。

 

6

 

見我不願多說，仙尊也識趣地打住了話題。

 

「每個峰修行的重點不同，分為丹修、劍修、琴修、符修、體修等各種修行之道。

 

「你若是想進哪座峰便同我說，我去幫你說道說道。」

 

我低著頭有些難堪：「我不能拜您為師嗎？是不是因為我靈根品質不佳？」

 

仙尊愣了一下，啞然失笑：

 

「想什麼呢？你雖不是罕見的天靈根，卻也不差，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我沒法收你為徒是因為這次渡劫失敗，我還需閉關休養，歸期不定。

 

「若是要你等我，不知要浪費多少歲月。」

 

心裡原本堵得慌的石頭突然間落了地，原來仙尊並不是嫌我。

 

「我不知道你之前發生了什麼，但是瞻前顧後可是走不好修仙路的。

 

「你這性子啊，得改。」

 

上輩子被親人漠視了幾十年，自卑和不安幾乎扎根在我心裡。

 

這不是一次重生就可以改變的。

 

在真的接觸到仙門後，這個我上輩子從未見識過的世界始終讓我局促不安。

 

如此平庸的我是否可以踏上修仙之路？

 

而我又真的能勝過天靈根的孟綺珍，給上輩子的自己報仇嗎？

 

我沒有答案。

 

「誰說力大無窮算不得什麼，我看就挺好。

 

「小丫頭，你願不願意入我們峰？」

 

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巨大的陰影從身後將我籠罩。

 

我轉過身子，入目的是未著寸縷的赤裸胸膛，因為距離太近還能看到汗珠順著黝黑的胸肌滑落下來。

 

「陽霄仙尊！煩請你把衣服穿上！」

 

陽霄仙尊長臂一伸，眨眼間身上便多出一件駝色粗布衣裳。

 

「我這不是剛練完功聽說有個小姑娘適合我們體修就趕緊過來了嗎？

 

「你也知道我們體修本就少，要撿到個小姑娘更加困難啊。

 

「幹元，這姑娘你準備帶走嗎？」

 

到了此刻我才知仙尊名諱。

 

幹元仙尊擺了擺手：

 

「我此番渡劫失敗傷了根基，不知要花費多少歲月來恢復。

 

「她還未曾煉氣，哪裡有那麼多時間等我出關？」

 

他語氣遲疑：「隻是你這體修向來辛苦，她一個小姑娘……」

 

「我可以！仙尊。」

 

兩位仙尊皆將目光放到我身上，於是我又梗著脖子重復了一遍：「我不怕吃苦！」

 

好不容易能有一個峰願意要我，無論是什麼苦我都能咬牙堅持下去。

 

「既然如此，那你便隨陽霄回去吧。

 

「她的性格倒也適合你們驚雷峰那些傻大個。」

 

我朝幹元仙尊拜了一拜：「祝您早日恢復。」

 

7

 

入了驚雷峰我才知道幹元仙尊所說的「傻大個」，都是我的師兄。

 

拜師儀式過後，師尊去宗門大殿找執事領了我的玉牌。

 

自此，我成為了驚雷峰唯一的女修。

 

「小師妹！你看看，這是師兄這些年總結的寶典！保準你看了事半功倍！」

 

「小師妹，有任何不懂的地方你都可以來問師兄我。」

 

「小師妹，你叫我一聲『師兄』來聽聽唄！」

 

「小師妹……小師妹……」

 

入宗三年，我從一開始的拘謹無措到現在已經對各位師兄的魔音免疫了。

 

我無奈地看著面前幾個肌肉碩大的壯漢：「各位師兄！我要去修煉了，沒別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好嗎？」

 

大師兄惆悵地看著我的背影：「唉，明明長得一模一樣，怎麼逍遙峰的小師妹就日日纏著她的師兄們撒嬌呢？」

 

「好想師妹也能跟我撒嬌啊。」

 

「我還是更喜歡我們小師妹！」

 

「就是，看看我們小師妹的肌肉，多流暢！多漂亮！」

 

我：「……」

 

三年前孟綺珍最終選擇加入了逍遙峰。

 

逍遙峰主修劍，在千山宗各峰內戰鬥力排名第一。

 

無論是洞天福地或是宗門比試，千山宗都需要逍遙峰的弟子來為宗門獲得更多資源。

 

自然而然地，逍遙峰的待遇也要比其他峰好上一大截。

 

孟綺珍作為逍遙峰美名遠揚的天才小師妹，所拿到的宗門資源早已助她步入金丹。

 

而我不過才區區築基。

 

宗門裡有不少人將我和她對比，說我樣樣不如嫡姐。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隻能來當體修。

 

可我不活在他人的口舌之中。

 

對於我來說現在的日子比起上輩子來說已經好過千倍百倍。

 

師尊曾問我覺得體修苦不苦。

 

「你可知為何其他峰主都要求大乘境，而為師卻能以渡劫境當上峰主？

 

「因為同階之下，體修無敵。

 

「千年前便有一位前輩肉身成聖。

 

「吃旁人所不能吃之苦，便可行旁人不可行之事。

 

「體修絕不弱於其他任何道。」

 

師尊教導我要心無旁騖，將己身淬煉成利器。

 

不需要寶物亦不需要法器，我的身體便是最大的武器。

 

我靜靜地任由瀑布衝刷著每一寸肌膚。

 

感受著身體內蓬勃的生命力。

 

當年在瀑布下連站立都做不到的小姑娘，現在已經能將瀑布一拳擊碎。

 

上午的練功完畢後我稍作收拾便前往飯堂。

 

自我開始修煉後飯量也是成倍增長。

 

如今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師妹，練完功啦？你說你一個姑娘家，比我們這麼師兄還努力做什麼？害得師尊天天罵我們。」

 

大師兄嘟嘟囔囔地給我拿了幾個大饅頭過來。

 

「我聽說你那個姐姐不得了，這次下山去竟然尋得一枚鳳凰蛋認主。」

 

我低頭看著碗裡的饅頭，忽然覺得眼珠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