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輩子母親擅自做主讓嫡姐代替我拜入宗門求仙問道。

 

她成了九天之上的神女，賜下仙丹保家人長生不老，卻獨獨遺漏了我。

 

她說：「我的容貌當世間獨一份才最好。」

 

於是我被她的靈獸劃花了臉，棄屍荒野。

 

然而上天有眼，竟讓我重生在了拜師入宗這一天。

 

1

 

重生回來的時候，我正跪在偏廳冰涼的地上。

 

臉上紅腫不堪，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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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指著我鼻尖，神色憤懑地咒罵著：

 

「在我肚子裡的時候你就搶你姐姐的東西，害得她身子骨這般弱，三天兩頭就要喝藥。

 

「現在要你把拜入仙門的機會給她，你還不情願！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自私自利的畜生？！」

 

嫡姐與我一胎雙生，卻生來身子柔弱。

 

母親慣愛怨我在肚子裡搶了嫡姐的營養才讓她如此病弱。

 

所以自打我出生，好東西總得先讓著嫡姐。

 

母親的態度連帶著影響了一眾兄弟姐妹，在所有人的意識裡，我生來便虧欠嫡姐。

 

所以我手中的一切都該先緊著嫡姐挑選。

 

哪怕是關乎一生的機緣。

 

「妹妹不願，母親就莫要強求了。

 

「是女兒沒那個命，陪不了您多長時間了。」

 

孟綺珍說不到兩句話又用帕子捂著嘴猛咳了起來。

 

母親忙不迭過去將她摟到身側的位置上坐下，輕聲細語：「珍兒別怕，娘定會讓你康健起來。」

 

語罷又恨恨地瞪我一眼：

 

「都是一個肚子裡出來的，差距怎麼這麼大？你看你姐姐多善解人意！

 

「要是當初肚子裡隻有你姐姐一個人就好了。

 

「孟綺南，我告訴你，這個機會你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

 

我抬手撫了撫臉，輕微的刺痛感傳來。

 

我真的回來了。

 

上輩子嫡姐當天夜裡便咳血了，大夫說她已時日不多，家中所有人都在聲討我。

 

他們罵我冷血，看著自己的親姐命懸一線而不管不顧。

 

我不喜嫡姐，卻也從未想過讓她去S。

 

於是我低了頭，任由孟綺珍頂替我的名字入了宗門。

 

入宗時孟綺珍被測出乃是萬裡挑一的天靈根，自幼身子骨弱也正是因為她的肉身無法承受天靈根的磅礴靈力。

 

宗門傾盡所有資源，將她捧上了神女之位。

 

彼時已經貴為神女的她重新降世，父親母親將我們都喚了回來。

 

熱辣的日光下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我抬著頭看著容貌仍舊宛如少女的嫡姐從天而降。

 

她一身白衣勝雪，周身散發著淡淡熒芒，容貌瞧著比當日離開時更加豔麗。

 

肩頭立著一隻火紅的小鳳凰。

 

貴不可言。

 

「父親母親快快請起。」

 

她盯著母親滿頭的白發，美目輕輕一眨便盈上淚水。

 

「是女兒不孝，入了仙門竟忘了凡人生命不過數十載。」

 

她手中冒出幾顆漆黑發亮的藥丸：

 

「這是我特意向師尊求來的丹藥，能讓人返老還童，擁有無盡壽命。

 

「待爹娘你們服下，便同我一起回宗門。

 

「我已經同師尊說好了。」

 

這就是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所有人都受神女偏愛卻唯獨不包括我。

 

嫡姐精巧秀美的小袋子裡似乎有取之不盡的丹藥。

 

連我最小的孫兒手裡都舉著一枚丹藥。

 

到我時她卻蹙起了秀眉，略帶歉意地看了我一眼：

 

「哎呀，好像丹藥不夠了。

 

「這可如何是好？」

 

站在她身後一直沒出聲的男子淡淡地睨了我一眼：「沒了便沒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

 

2

 

嫡姐吐了吐舌頭，看向地上跪著的我：

 

「妹妹見諒。

 

「怪我太粗心，記錯數量了。

 

「不若將你孫兒的丹藥給你吧，反正他才那麼小，也不用返老還童。」

 

母親服下仙丹，轉眼便恢復了年輕，身上的病痛也早已祛除。

 

她高興瘋了，此刻忙不迭地接話：「難為仙子還能記得我們，少帶就少帶了，哪裡用得著仙子道歉？」

 

我相濡以沫半生的男人，在用仙丹恢復容貌後聽到這話後立時皺起了眉，隱晦地瞧了我一眼。

 

兒子兒媳將孫兒抱得離我遠了些，滿眼防備：

 

「母親，您不會打算將羸兒的仙丹拿走吧？」

 

「您都已經這把年紀了，不該跟自己孫子搶機緣的。」

 

「是啊夫人，就像仙尊說的，人各有命。」

 

「可能這就是你的命。」

 

我看著往日裡相依為命的親人，覺得分外陌生。

 

這就是孟綺珍想要的結果吧。

 

最親之人將我視為虎狼。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這個修仙的名額原本是屬於我的。

 

當時我偶然所救的仙尊也曾說過，我有修仙的靈根。

 

原本我也能踏入仙門，求仙問道。

 

此刻卻隻能跪在她的腳下，祈求她大發慈悲賞賜一顆長生丸。

 

嫡姐低頭打量著我，撫著胸口輕呼道：

 

「若是我沒跟著師尊修煉，三十年後便是這般模樣嗎？

 

「太嚇人了。」

 

說完她又撫著自己的臉蛋輕聲嘀咕著：「我的容貌當世間獨一份才最好。」

 

她不想給我仙丹，是怕我恢復容貌。

 

她如今貴為神女，絕不允許還有其他人跟她的容貌如出一轍。

 

孟綺珍肩上的鳳凰眼中精芒一閃，緩緩低下頭顱看向了我。

 

再後來，我便S了。

 

被鳳凰啄瞎了雙眼、毀去容貌，從高空之中扔了下來。

 

至S我仍舊不明白，我究竟何錯之有？

 

幼時父母埋怨我害嫡姐體弱，年紀大些以後，機緣又被她佔去。

 

後來我自己成了家，為了這個家嘔心瀝血。

 

卻又在最後關頭被自己的丈夫和兒子輕易舍棄。

 

從小到大未曾有過一刻偏愛落在我身上，最終還落到個S不瞑目的下場。

 

我孟綺南這一生究竟做錯了什麼？！

 

眼前一片漆黑，失去意識之前隻聽到孟綺珍偷藏笑意地嗔怒：「火鳳，你怎麼能這樣？」

 

再睜眼便已回到所有故事的開端。

 

是上天亦覺得待我不公，所以才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嗎？

 

掩在長袖下的指甲摳進掌心，手心傳來的刺痛讓我勉強壓下心中翻湧的不甘和恨。

 

「母親，您誤會我了。

 

「我自然願意將名額讓給嫡姐，我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嫡姐身子一天天地虛弱下去呢？

 

「她是我的姐姐啊。」

 

我一番話情真意切的發言讓母親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已經到嘴邊的謾罵最後又吞了回去：

 

「你能這樣想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到時候你嫡姐拜入仙門，李家那門婚事便由你來。

 

「娘已經待你不薄了。」

 

3

 

上輩子我便是聽從母親的話嫁入了李家。

 

我盡心盡力地侍奉婆母，相夫教子。

 

縱然我無數次在深夜裡想象踏入仙途我的人生會有多肆意暢快。

 

卻也隻能在天亮之後繼續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忙碌。

 

我的不甘心早就被時間磨平了稜角。

 

在這世間，仙尊的蹤跡實在難尋。

 

尋常人錯過一次，便已是一生難遇了。

 

「多謝母親。」

 

我假裝欣喜地謝過母親，受了幾句囑咐後便退了下去。

 

身後是一家人圍著嫡姐其樂融融的畫面。

 

而我面前是一條注定坎坷的泥濘沼澤。

 

當天嫡姐平安無事地度過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仙尊便出現在了孟家。

 

因著我昨日的配合，這一次母親沒有再對我嚴加防守。

 

我借著如廁的名義偷偷從小院翻出去。

 

反正我自幼身體強健、力大無窮，不過是翻一堵牆，於我而言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仙尊，我女兒就拜託您了。」

 

母親紅著眼眶，滿臉不舍地看著孟綺珍。

 

「這丫頭前些日子將我從山壁裡摳出來的時候，可沒有這般柔弱啊。」

 

仙尊皺著眉頭，有些許不解。

 

他用目光上下打量著孟綺珍：「幾日不見，怎就這般虛弱了？」

 

孟綺珍臉色一白，求助般地看向母親。

 

「仙尊有所不知，我們凡人感染個風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小女近日感染風寒還未曾好呢。」

 

仙尊若有所思地捋了捋下巴上那撮小白胡子，點了點頭：「是我大意了，那我便帶她離開了。」

 

我再不出現，仙尊就要走了。

 

「仙尊請慢！小女孟綺南和孟綺珍乃是一胞雙生的親姐妹。

 

「當日將您從山壁上摳……扶下來的人，是我。」

 

仙尊看看我，又看了看身邊面色慌張的孟綺珍，陡然間沉下了臉。

 

「你們孟家是在拿老朽取樂不成？」

 

母親漲紅了臉，怒氣衝衝地過來一巴掌狠狠甩在我臉上：「S丫頭，你就是嫉妒你姐姐能救下仙尊，現在當著仙尊的面你還敢冒領你姐姐的功勞？！」

 

我不閃不避，硬生生挨了這一巴掌，一雙眼睛SS盯著仙尊：

 

「當日您渡劫失敗在山壁上調息，其實根本不需要我救，是我擅自出手讓您沾染了凡間的因果。

 

「後來您看我根骨奇佳，說我有修仙的天賦。」

 

孟綺珍坐不住了，她委屈地開口道：

 

「我和妹妹素來關系好，這些都是我告訴妹妹的話，妹妹怎麼能冒充我的身份呢？

 

「若是妹妹想入仙門同我說便是，我不會跟你搶的。」

 

仙尊探究的目光在我和孟綺珍身上流轉：「口說無憑，誰能拿出我當日給的信物，我就信誰。」

 

上輩子沒有這一出，仙尊自然沒有要信物來求證。

 

可這一次因為我的出現，事情有了不同的發展。

 

「既然姐姐說是我冒領功勞，那這一次便由姐姐先吧。」

 

孟綺珍慌亂地站在原地，手指緊緊地揪著帕子，滿臉怨恨地看著我：

 

「我的信物，我的信物被妹妹偷走了！

 

「對！仙尊，我的信物被她偷走了。」

 

4

 

仙尊像看傻子一般看向她。

 

「既然如此，你便說說我給你的是什麼信物吧。」

 

他神色冷淡，語氣已經帶上了明顯的不悅。

 

孟綺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她怎麼可能知道當初仙尊給了我什麼信物呢？

 

我便是在這時出聲的：

 

「是葫蘆，您的酒葫蘆。

 

「我這番偷跑出來不便攜帶，但是那個酒葫蘆就在我屋內。」

 

我篤定地看著仙尊。

 

他良久後嘆了口氣，話語中夾著笑意：「正是。」

 

母親見事情已經暴露，不顧形象地往地上一坐開始哭號：

 

「仙尊，你不能見S不救啊！要不是珍兒已經時日無多，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