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來上輩子，孟綺珍便是在這時撿到了火鳳。

嘴裡有些發苦，我擱下碗筷笑了笑：「我吃飽了，謝謝師兄。」

 

我的修煉速度還是太慢了。

 

8

 

從飯堂出來我徑直來到師尊的住處。

 

他正在日光下打坐，整個人猶如一把鋒利的劍。

 

「師尊。」

 

「南兒，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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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師尊表明來意：「師尊，我想入洗髓池。」

 

師尊眉頭緊皺，不解地看向我：「你的修煉速度在體修裡已經不算慢了，為何還要冒這種風險前往洗髓池？」

 

洗髓池在萬獸嶺深處。

 

池水具有讓人脫胎換骨、伐毛洗髓的功效。

 

然而這樣一個神奇的地方卻讓眾多修士避之不及。

 

甚至有宗門將其當作一種懲罰。

 

因為大多數人都承受不了重塑筋骨所帶來的劇烈疼痛。

 

但中途放棄不僅會功虧一簣，甚至可能會損壞根基而變成一個廢人。

 

沒人願意輕易嘗試。

 

我不知該如何跟師尊解釋那些前世今生的仇怨和不甘。

 

隻好低著頭再次重復：「師尊，我想去。」

 

良久的沉默過後，我聽到師尊話語中的無奈：

 

「你這倔脾氣，我是真拿你沒辦法。

 

「回去收拾一下衣物，明日一早我們就下山。」

 

次日一早，晨光還未出現我便隨著師尊下了山。

 

隻是不知道師兄們從哪裡得知的消息，一大清早的都眼含熱淚躲在門後看著我。

 

「嗚嗚嗚，我家的小師妹怎麼這麼狠心啊？」

 

「有師兄們保護你，幹嘛把自己逼得這麼狠……」

 

「小師妹是不是嫌棄師兄們沒用？」

 

「一定要安全回來啊，小師妹！！！」

 

看著一個個身高八尺的壯漢哭哭啼啼地扒著房門，我眼眶也有些發熱。

 

原來被人惦記是這種滋味。

 

心口溫暖而又酸澀。

 

驚雷峰於我而言似乎比我曾經生活過幾十年的孟家更有家的味道。

 

我憋回淚意，朝眾人彎起唇角揚聲道：「師兄們，我會回來的。」

 

洗髓池與我想象中差不多，在穿越過危險重重的萬獸嶺後才終於抵達了這一方小小的水池。

 

池水深如墨色，光是看一眼便覺得要被吞噬殆盡。

 

我嘗試著伸出手，指尖便傳來筋骨寸斷的劇痛。

 

師尊看向我慘白的臉色，有些不忍：「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我深深呼吸一口，目光堅定：「不，我不走。」

 

若是此刻退縮，又談什麼報仇呢？

 

洗髓池的七七四十九天似乎漫長又無止境。

 

我渾身上下的每一寸骨頭每一條經脈都不斷地被粉碎重塑。

 

每一個毛孔都在滲血。

 

師尊有時候不忍心聽我的哀號聲便會去更遠一些的地方守著。

 

耳邊總有聲音在勸我放棄。

 

【算了吧，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受這般磨難呢？

 

【有這個必要嗎？反正都重活一次了，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別再堅持了，你這麼努力也追不上嫡姐的修為。

 

【就像你曾經那麼努力也獲得不了家人的喜愛一樣，這就是你的命啊。】

 

我的命是什麼？

 

我的命憑什麼由別人說了算？！

 

我偏不服輸，我偏不認命。

 

9

 

從洗髓池出來之後，剛一上岸我便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師尊如同一座山一般坐在我身側。

 

見我清醒便將芥子袋遞到我面前。

 

「醒了？先將身上的汙垢清理幹淨吧。

 

「你到底是女子，為師不方便幫你換衣裳。」

 

我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謝謝師尊。」

 

任誰整整號叫了四十九天，聲音也不會完好無損。

 

我和師尊在萬獸嶺又休養了幾日才動身回宗。

 

不過剛一到宗門就聽到鎮守山門的弟子闲聊。

 

「到底是逍遙峰的天才，你看咱們誰能把家裡人都帶進宗門啊？」

 

「你是什麼靈根，人家是什麼靈根？你若是天靈根，你也能把家裡人帶回宗門，幾個凡人還能養不起嗎？」

 

「唉，要怪就怪投錯了胎。」

 

我腳步一頓：「二位師兄說的可是逍遙峰的孟綺珍？」

 

二人看到我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我和孟綺珍乃是一胞雙生的姐妹。

 

「你是孟綺南吧？如今你父母都已在逍遙峰內了。」

 

「你真是沾了你姐姐的光了。」

 

也許是因為我重生後一切都發生了改變，孟綺珍竟提前了二十多年把家族中的人接了上來。

 

我才剛回到驚雷峰，孟綺珍便帶著家人浩浩蕩蕩地趕了過來。

 

「娘，這就是妹妹修煉的地方。」

 

「她修了仙就忘了我們，你非要帶我們來幹什麼？」

 

母親語氣不太好，顯然對我心存怨氣。

 

「娘，又不是誰都同我一般有天靈根，妹妹也有她的苦衷嘛。」

 

孟綺珍看似在安撫著母親，一言一行卻都透露著一抹淡淡的優越感。

 

「還是我乖女厲害。」

 

師尊周身氣壓驟低：「你若是不想跟他們見面，為師便出面幫你打發了。」

 

師兄們也都面色不佳。

 

我搖了搖頭笑道：「不必了師尊，我已經不在乎了。」

 

生養之恩，上輩子我已經用命償還過了。

 

這一生我隻會為了自己而活。

 

我打開房門坦然地走了出去：「父親母親。」

 

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親母親被提前接上來的緣故，孟綺珍並未賜下能返老還童的丹藥。

 

二人瞧著比我離開之前老了不少。

 

母親抿著薄唇，張嘴就是責罵：

 

「我們把你養這麼大，你倒好，入了仙門就把爹娘忘了。

 

「你也不要怪娘偏心，實在是你姐比你孝順太多。」

 

聽到她這種顛倒黑白的發言我心中竟然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些想笑。

 

向來愛在一旁看戲的父親也出聲附和著：

 

「你就是攀比心重，從小就愛跟你姐姐比。

 

「現在你還怎麼跟你姐姐比？你啊，就盼著你姐姐能通往那無上大道順帶扶持你一把吧。」

 

父親眼中驕傲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這萬裡挑一的天靈根，可是他女兒。

 

「父親母親怎麼就如此篤定，我比不過姐姐？」

 

我感受著被成倍拓寬的經脈中磅礴的靈力。

 

並不覺得對上孟綺珍會沒有絲毫勝算。

 

「噗，妹妹，我知道你向來想得到父親母親的重視。

 

「但是你也不能什麼話都敢說吧？」

 

10

 

孟綺珍輕輕摸著火鳳的頭，嘴角含著不屑的笑意。

 

這些年被宗門捧著，孟綺珍如今已是目中無人，絲毫不將我放在眼裡。

 

火鳳素來與主人心意相通。

 

一聲高亢的鳳嘯響起，火鳳振翅而起直衝我的面門。

 

無論我是凡人亦是修士，在它眼中都如同蝼蟻。

 

我身形一閃，從眾人眼中消失了一瞬。

 

再次出現時，火鳳纖細的脖頸被我SS掐住。

 

這隻火鳳雖然貴為鳳凰，但也才破殼不久。

 

再加上靈獸和主人向來相輔相成，即便天靈根比常人修煉起來更容易，上限更高，但孟綺珍如今的修為也不過金丹。

 

這隻火鳳，憑什麼覺得能斬S我？

 

「火鳳！孟綺南！你放開它！」

 

孟綺珍氣急敗壞地催動渾身靈力將背後的佩劍祭出。

 

我將火鳳擋在身前，笑道：「姐姐若是不怕傷到你的火鳳，大可出手。」

 

「你要對你姐姐的靈獸做什麼？孟綺南！」

 

母親眉頭一豎，仍舊是當初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快點把這隻鳳凰放下，你知不知道這可是神獸？！」

 

我淡淡睨了她一眼：「母親，剛剛這畜生要傷我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著急呢？」

 

母親頓時語塞，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你若是管不好它，我就幫你出手管管了，姐姐。」

 

我將手慢慢握緊，火鳳猛烈掙扎起來，卻仍舊紋絲不動地被我掐住脖頸。

 

它開始發出悽厲的慘叫聲，哪還有我上輩子看到的那般盛氣凌人的模樣？

 

我心情頗好地欣賞著它的痛苦掙扎，將目光投到滿臉焦急的孟綺珍身上。

 

火鳳不過是聽令行事，它身後的主人才是真正要S害我的兇手。

 

這一點我還不至於分不清。

 

我將幾乎已經要斷氣的火鳳丟到孟綺珍面前：「管好這隻畜生，否則下次我會直接掐斷它的脖子。」

 

火鳳低垂著頭，好好一隻鳳凰像鹌鹑一樣窩在孟綺珍懷裡。

 

父親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喃喃自語：「怎麼南兒看起來比珍兒還要厲害？」

 

孟綺珍氣不過，抓起佩劍就要衝過來，師尊好巧不巧地來到我身後。

 

「你們逍遙峰的，是要在我驚雷峰欺負我的弟子嗎？」

 

「陽霄師叔！明明是孟綺南先對我的靈獸出手的！」

 

師尊面無表情：「哦，是嗎？我沒看見。」

 

孟綺珍自打來入了千山宗，誰對她不是和顏悅色，將她視作未來的大能者看待？

 

唯獨這驚雷峰，個個都是憨傻的！

 

「若你對我的做法不滿，讓你們峰主來找我便是。」

 

師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我們峰就不多招待各位了。」

 

孟綺珍抱著火鳳恨恨地回頭看了我一眼：「走著瞧，我看宗門大比的時候還有誰護著你！」

 

11

 

宗門大比，每隔十年便有一場。

 

煉氣期以上皆可參加。

 

說是宗門內各峰之間進行一次友好交流，實際上也是為了檢驗各峰弟子的水平。

 

成績好的峰在接下來的十年裡能獲取到更多的修煉資源。

 

幾乎每個峰都非常重視。

 

而今年甚至還有其他幾大宗門的掌門前來觀戰，給了不少彩頭。

 

「不行咱們就不讓小師妹上場了。」

 

大師兄一拍桌咬牙說道：

 

「聽說孟綺珍回了逍遙峰就到處哭著說小師妹欺辱了她。

 

「現在逍遙峰那幫子人都憋著勁要幫她教訓咱們小師妹呢。」

 

「他爺爺的！真當咱們驚雷峰的人S了？！」

 

「想欺負我師妹，先從老子身上踩過去！」

 

師兄們各個義憤填膺，氣得臉紅脖子粗地嚷嚷著要給逍遙峰的好看。

 

我將方才下山去買的好酒放到桌上：「各位師兄消消氣，誰教訓誰還不一定呢。」

 

宗門大比有它的規矩，每兩個境界劃分出一個賽場。

 

我不過是築基期，按照規矩能面對的最強對手也隻有金丹期的修士。

 

「可若是你那嫡姐故意為難你……」

 

「師兄，我去洗髓池不是白去的。」

 

我出言打斷師兄的擔憂，自打我從洗髓池出來之後總覺得有用之不竭的靈力充斥著每一根經脈。

 

我隱約覺得，對上有著天靈根的孟綺珍，我不會輸。

 

見我態度堅決，師兄嘆了口氣，坐在桌邊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別輸。」

 

我笑道：「不會的。」

 

這一次不會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