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旁邊聽懂的翻譯小劉使勁地憋著笑，甚至為了防止露餡，還垂著腦袋，隻是肩膀一聳一聳的。

 

我繼續面帶微笑，跟他們介紹我大種花時代縮影，收藏界新貴——大紅喜字堆花描金珐琅盆。

 

「正因如此，它代表了我們種花家現階段的最高工藝水平，不僅耐摔美觀，用途廣泛，還象徵著吉祥幸福，具有鎮宅功效，非常適合買來收藏。」

 

正介紹著呢，碰巧一對青年男女就走了過來，顯然是要結婚的新人。

 

他們掏出工業票，買了一個大紅喜盆後，一臉幸福地走了。

 

我趁機繼續推銷：「您看，我們自己人買盆還限制呢，一家隻能買一個，還是結婚用。因為實在是太供不應求了！」

 

上一世的營銷經驗，讓我打心理戰的時候，一點都不做作，看起來就像真的一樣。

 

一來二去，自然就有人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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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人有了意願，便會帶動更多的人。

 

更何況種花工藝本就能讓世界為之驚豔，否則也不會讓那些人的祖先爭相做了強盜。

 

眼看大家都要搶著訂，我裝作需要請示的樣子，趁機跟翻譯小劉進行了了解。

 

原來這些人是來參加廣交會的，聽說我們這裡不僅名勝古跡繁多，風景也很秀麗，便跟外貿部的人提了要求，由小劉帶著參觀。

 

本來他們今天來這裡是要先去跟縣長見面的，由縣長進行安排，結果這些外賓非常任性，非要自己亂轉。他沒辦法，隻能陪同。

 

了解完情況後，我臉上笑意盈盈。

 

哇，土豪版金韭菜呀！

 

不割一波再走，怎麼對得起他們的出言不遜？

 

所以等急急忙忙的搪瓷廠廠長跟縣長前後腳進來後，我根據經驗，直接就給了個價格。

 

「什麼？一個盆賣 5 塊？還是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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搪瓷廠廠長明顯禁不住這巨大的震撼爆出了雄鷹般的尖叫。

 

一旁的廠長和翻譯雖然見過大世面，但臉上的表情也處於龜裂中。

 

隨後幾人拉著我在一旁偷偷嘀咕：「你當他們傻啊。這可都是精明的大商人，黑心著呢。」

 

我笑眯眯地看向廠長：「王叔，你們廠目前還有多少貨？」

 

「唉，這段時間效益不好，積壓得有點多，大概十萬左右吧。」

 

我點點頭，將嘴角的弧度扯得更大。

 

「王叔李叔，我們來打個賭。如果我把王叔的庫存給清空了，那麼就要給我一筆提成。我不要多，隻要 300 塊。另外李叔可以幫我個忙，給省研究院遞一封信嗎？」

 

「什麼信？」

 

「自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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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接受了賭約後，我一臉糾結地走向了那群人。

 

「怎麼了陸？」

 

其中一個大高個見我臉上喪喪的，再加上他們語言不通，剛才偷瞄我跟廠長他們說話時，全程目睹了廠長他們一驚一乍眉頭糾結的樣子，就已經猜測到了失敗的可能。

 

「別難過陸，如果你們領導實在……」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再一次嘆口氣，跟他們解釋：

 

「我們領導說了，因為咱們是尊貴的外賓，所以每個盆讓利十個點，也就是一個盆 5 塊美金。隻是可惜，他們廠今年精心制造的工藝珐琅盆賣得實在太好了，目前緊趕慢趕也隻產出了一萬件左右。這一萬現貨原本還要留著參加廣交會呢。如果給了咱們……」

 

我話一出口，他們立馬搶了起來。

 

「給我！我不要讓利。我可以一半現貨，一半預訂款。」

 

「給我！我們家是做商貿的，可以長期合作。」

 

等他們嘰嘰喳喳吵完，我不好意思地擠出一個苦笑。

 

「我們是好客之都，怎麼好意思讓你們空手而歸？沒搶到珐琅盆的，我們這裡還有其他滿含種花底蘊的特色產品邀您品鑑。」

 

話落，在他們期待的目光中，我慢悠悠地走到王廠長幾人面前，比了個手勢：

 

「成了，王叔趕緊準備合同吧。記得，你隻有一萬現貨，還剩九萬件需要你加班加點還要保質保量地完成……」

 

我笑眯眯地加重了語氣：「國寶級工藝——大紅喜字堆花描金珐琅盆。」

 

不理睬王廠長的震驚，我瞥向一旁的縣長：「李叔，咱們可要好好大家後去’胡;巴 士‘ 看招待。最好是將咱們這裡的特產全部給他們來一遍啊，說不定……今年的 KPI 靠他們就完成了。」

 

12

 

有了我這個前車之鑑，後面忽悠，啊不是，招待貴賓都有了樣板。

 

英姿颯爽的中國功夫，禪意十足的茶道文化，色香味俱全的特色美食，還有手工藝人精巧編織的竹籃，草帽，動物草編等，隻要附上濃厚的文化底蘊，無不讓他們驚豔連連。

 

用一句話描述他們的樣子，大概就是，聽教授講課聽不懂，但不妨礙他們奉上崇拜又深感神秘的眼神。

 

哦，就是那種清澈又愚蠢，滿足又開心，像是得了多大的便宜似的眼神。

 

一番招待後，再出來已是日暮四合。

 

眼看天色已晚，就算跟我混熟的那些金韭菜們再挽留，我也要走了。

 

臨走的時候有人戀戀不舍：「陸，你真是個優雅美麗又博學多才的女人。我好像愛上你了。」

 

我：「……」謝謝誇獎，但拒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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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騎上自行車，把腳踏板蹬出了火星子，一路買一路騎，還拐了趟廢品站，在夕陽的最後一點小尾巴溜走前，終於蹬回了知青所。

 

因為有點晚了，大家一起合力把飯給做了，再加上我給那些外國佬推銷香酥燒餅時，攤主熱情贈送了一兜，今天的晚飯還是蠻豐盛的。

 

歡歡喜喜吃完晚飯，又簡單洗漱了一番，我躺進了我的被窩。

 

一夜好眠。

 

接下來的幾天，白天的時候，就是按部就班地下地掙工分。到了晚上，我自己縮在一個角落裡，點著昏黃的蠟燭埋頭苦學。

 

如此又過了一周左右，我正在地裡拔著草呢，遠處突然傳來小汽車的嘀嘀聲。

 

沒過多久，村長大叔家的大兒子就跑來將全村人都叫去了村委會。

 

「這位是咱們孟縣的李縣長，這幾位是省城來的領導，大家熱烈歡迎。」

 

一通熱烈的鼓掌後，李縣長當著眾人的面居然將我那天忽悠，啊不是，接待外國佬的事宣揚了出來。

 

「小陸同志不僅才華橫溢，而且還是個見義勇為的愛國青年。因為她，我們孟縣今年的外匯任務提前超額完成。現在，有請小陸同志光榮上前，接受表彰。」

 

於是，我隻能頂著數百道人熱情崇拜的目光，還有一旁縣報記者的閃光燈，尷尬地接了李縣長手寫的「孟縣先進個人」獎狀。

 

等人群散去，村委會隻留李縣長等人。本來村長楊叔也要去忙的，我一個人壓力有點大，就讓他留下來陪我。

 

「小陸，剛才人多，沒仔細給你介紹。」

 

李縣長笑著朝旁邊幾人指了指：「這位是省研究院的聶海先生，這位是外貿部的李巖前輩。他們都想跟你談談。」

 

我點點頭，跟幾人禮貌地握手後，聶海前輩率先搶了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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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同志，關於你寄來的電腦操作系統研發方案，以及未來信息技術構建領域我非常感興趣，可以談談嗎？」

 

我原本就猜到了這位前輩的來意，如今經由他提出，我徹底放了心。

 

「未來的世界將會是信息爆炸的世界，誰搶佔了先機，誰就能立足於世界之巔。前輩，這一點想必你比我應該更清楚吧。既然未來世界打的是信息戰，那麼信息技術的關鍵便是——計算機領域。」

 

見他面色凝重，經歷過上一世的我，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如今國外科學技術壟斷下，想要自主研發何其艱難？正因如此，本就起步晚的我國，才會在這一領域錯失了先機，以至於後來讓人掣肘。

 

但這一世，上天既然給了我機會，我便要讓這赤旗插滿未來的每一臺電腦。

 

一想到這個，我就心情澎湃，深吸一口氣定定神後，又繼續往下：

 

「目前計算機領域研發的重點應該是軟件領域。倘若我們搶先開發出一款方便好用且安全性能絕佳的電腦操作系統，那麼隨著未來信息領域的構建越來越寬，就會形成網絡效應。」

 

「操作系統的生態越完善，支持的軟硬件廠商就越多，其價值就越大，用的人也就越多。以此類推，等他們形成了使用習慣，如果有個新的操作系統，你認為他們會換嗎？」

 

正如上一世被 W 系統壟斷的電腦操作系統，一旦習慣後再想重新更換，新的開發商就要投入大量的資金去開拓市場，去打破這個龐大的生態環境。

 

其中艱難形如天塹。

 

見對方的目光越來越驚奇，越來越明亮，我心情也更加激動。

 

這種被前輩認可的眼神真的很能鼓勵到人。

 

「由此推及全世界，那便是真正的信息之王。」

 

「好！」

 

聶前輩忍不住鼓起了掌。我們兩人相視而笑，像是覓得了知音。

 

「好什麼好？」

 

一道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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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循著聲音望了過去。

 

被晾在一邊的李巖前輩，正板著臉看向聶海前輩。

 

「老聶啊，雖然小陸在搞科研方面有天分，但是我們外貿部也是很需要的。咱們國家新的政策你也清楚吧，現在哪兒哪兒都需要錢，你們更需要錢。要想研究有資金，不擴大外貿交易怎麼行？失去一個小陸，換來豐厚的研究資金，這不香嗎？」

 

「不行。小陸設計的那段代碼可是計算機領域的曙光，你們這些門外漢根本不清楚其中的重要性。」

 

「但搞錢也是很重要的。小陸同志處事圓滑，公關能力很強，幹不得你們這種老學究的事。」

 

「什麼叫老學究？你是看不起我們是不？」

 

「你少胡謅……」

 

一對年過半百的人，說著說著就吹胡子瞪眼開了，嚇得我趕緊勸架。

 

「聶前輩，李前輩，你們不用吵了，我已經決定好了。」

 

我看向他們二人的同時，他們也目光炯炯地望著我。

 

我羞澀一笑，搓了搓手。

 

「我想搞個兼職，你們看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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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這事他們一個人同意不了，隻能等回到縣城借用電話去談了。

 

其實我也不急，反正還要高考的不是？

 

等他們走後，站在一旁當了許久木樁的村長大叔，終於回過神，慢慢將嘴巴合上。

 

「陸丫頭，你可真是厲害。俺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厲害的丫頭。」

 

「過獎，過獎!」

 

我笑著擺擺手，又將村長拉到了李縣長旁邊。

 

「楊叔，你上次不是說，為了讓鄉親們早日富起來，脫離貧困，你都愁得晚上睡不著覺了嗎？」

 

楊叔就是村長，他為人很正直無私。

 

上一世要不是他做主讓我第二年參加了高考，我也不能脫離傅春山的魔爪，慢慢掌握控制權。

 

後來我有了能力，便想報答他。

 

他隻是擺擺手，讓我幫村裡修條馬路。

 

這一世，我既然知道了先機，自然不想讓大楊樹村落後。

 

「李叔，現在不是開始試點搞集體經濟了嗎？我們村也想搞一個。」

 

我邊說著，邊偷偷朝楊叔眨了眨眼，他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

 

見他同意，我繼續往下說：

 

「我們村依山傍水，又臨近縣城。首先可以發展旅遊經濟。其次，我們村還有獨有的手工藝品編織廠，可以出口外貿，給咱們孟縣創……」

 

「打住，打住！」

 

李縣長無語地瞪了我一眼：「你說得那麼好，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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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嘿嘿一笑，順杆爬：

 

「這不是得靠您老人家動動手，審批個幫扶資金嗎？」

 

「哼，就你機靈。」

 

李縣長拍拍我的肩膀：「你說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又是研究院又是外貿部，還得管你們村兒的事，你不怕忙不過來？」

 

「為人民服務嘛，再說了，我就把握個全局，拓寬銷售渠道，其他的事還得我們村長做主呢。」

 

「行，我回去跟其他人研究下。」

 

聽他這麼說，八成是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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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李縣長，村長激動得簡直要蹦起來。

 

「陸丫頭啊，你可真是咱村的福星啊。俺現在就去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