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她一聽我是蘇奈，根本都沒容我再開口，就立刻塞給我一把錢，急急把我往外推，哪怕我被她推得摔倒在雨水裡，她明明聽見了，卻根本沒有回頭……

 

我看見一個衣著漂亮得像公主的小妹妹，撒著嬌撲進她懷裡，「媽媽，她是誰呀，你為什麼給她錢呀？」

 

她溫柔親著那個小妹妹的臉，「一個要飯的小乞丐，媽媽給她錢讓她去買點好吃的。」

 

我手裡緊緊攥著爸爸的烈士證……

 

我不是要飯的，我是英雄的女兒，我有手有腳，S也不會去要飯……

 

那一天，身心冰透的我，就坐在離她家別墅不遠的地方，傷心地哭。無論伯伯怎麼勸我，我都不肯走。

 

直到視線裡出現了一個小哥哥的身影。

 

他為我撐著傘，把溫暖的外套脫下來，搭在我湿透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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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陌生而溫暖的小哥哥，他叫何予深。

 

19

 

後來是何予深拿著我爸爸的烈士證，幫我找到了落腳的地方——孤兒院。

 

孤兒院裡吃得飽穿得暖，也能有學上，我已經很知足了。可是何予深卻覺得很對不起我，因為他無數次央求他父母收養我，但是他父母堅決不同意。

 

可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生了我的媽媽都不願意養我，我怎麼可能去奢求別人的爸爸媽媽養我呢？孤兒院已經很好了，我很開心。

 

我高高興興生活，認真努力學習，我發誓我要做一個有出息的人，成為何予深的驕傲，報答他對我的好……誰知，我根本沒來得及報答他就S了。

 

所以我在地府得知他有劫，便一次次飛蛾撲火一樣去替他擋，我想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

 

為他灰飛煙滅，我都不後悔……

 

「奈奈，不要哭。」

 

何予深溫柔吻著我的頭，心疼看著我，「那些人渣，他們會有報應的。」

 

我拼命向他點頭。

 

嗯，我不哭。

 

這輩子能遇見對我這麼好的人，我已經比很多人都幸運，還奢求什麼呢……

 

我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心疼不已。

 

因為我，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我勸他去睡覺，他卻怕我再趁他睡著溜走，S活不肯睡。

 

我於是發誓，我要是不聲不響就溜走，下輩子下下輩子我永遠做狗……

 

他這才被我逗笑，終於放心地抱著我一起躺到了床上。

 

可我終究還是騙了他。

 

20

 

見到黑白無常帶著鎖魂鉤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我趕緊搖著尾巴笑臉相迎，「兩位哥哥能不能念在同事一場，幫我入他夢裡一次，再帶我走？」

 

黑無常冷著臉，「老大很生氣，你不趕緊滾回去，還惦記著入人夢？」

 

白無常則咧著血盆大口狂笑不止，「不過蘇奈你這個狗樣子也還挺可愛，哈哈哈，投胎做狗肯定特好玩！」

 

我忽略了白無常的嘲笑，滿腦子都是黑無常那聲「滾回去」！我抱著一絲希望問道，「所以，所以老大不會把我扔進畜道對嗎？」

 

黑無常翻了我一眼，沒理我，我目光黯了黯。

 

是我自作多情了，閻王爺才不會對誰心慈手軟……

 

我隻好眼巴巴看向白無常，「白大哥幫個忙吧，就讓我進他夢裡跟他告個別，不然我永生永世都沒機會見到他了，看在我把你辦公室設計得讓你那麼滿意，你心軟一下下不行麼？」

 

白無常哈哈大笑，「那你給我作個揖瞧瞧？」

 

我一聽有戲，立刻豎起前爪給他作揖搖尾巴。有啥屈辱不屈辱的，為了何予深，我能屈能伸……

 

隻見白無常笑著向我揮了揮手，我的魂魄立刻就離開開心的身體，重新飄了起來，徑直飄進了何予深的夢裡。

 

入夢這件事，沒有足夠的靈力，是辦不到的，這也是為什麼我十年間縱然想瘋了何予深，卻也根本沒法去他的夢裡見他。

 

夢裡的何予深正在專注為我準備早餐。

 

我忍著心痛，從他身後抱住了他，「阿深，我要走了。」

 

他手一頓，倉皇回身抓緊我，眼底慌亂不堪，「奈奈，不走行嗎？」

 

我苦澀搖頭。

 

他急迫追問，「那你還會回來嗎？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永遠見不到了……

 

可看著他眼尾的紅痕，我怎麼忍心告訴他真相。

 

我強撐出一個笑來，「你答應我兩件事，我就回來見你。」

 

「你說！我全答應！」

 

「第一，好好生活，不要像以前那樣不愛惜自己，你要記住，人的命數都是定好的，不愛惜自己而毀了命數的話，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他哽咽點頭，「好，我記住了。」

 

「第二，你聽好。」我把他的手緊緊貼在我胸口，「我最見不得你孤單寂寞，你的人生還那麼長，別讓我放不下你，所以如果遇到合適的姑娘，就再婚吧，我不會介意的，我隻會為你高興。」

 

他定定望著我，輕輕搖頭，「除了你，沒有合適的人。」

 

「可你說了全都答應我的，不答應我就不見你。」

 

他的表情灰暗極了，「奈奈，非要這樣嗎？」

 

「非要！」

 

他拼命壓抑著情緒，極輕極輕地點了下頭，「好，我答應你。」

 

我還想囑咐他幾句，卻看見黑無常在不耐煩地向我招手，而我的身體也在黑白無常的牽引下，漸漸變得虛幻。

 

我踮腳想去吻何予深最後一次，卻終究虛無地穿過了他的身體。

 

我隻好努力讓聲音變得輕松含笑，「阿深，那我走啦，記住哈，我們都要開開心心的！」

 

我離他越來越遠，他明明已經看不見我了，卻用力向空中揮手想要抓住我。

 

「奈奈等一下，吃一口我給你做的早餐再走好不好，我都沒為你做過早餐，哪怕你就嘗一口……好不好……」

 

「奈奈！」

 

他伏在牆邊，痛哭失聲。

 

哭得我快要魂飛魄散了……

 

我失神地望著黑白無常，含著哭音，「走吧。」

 

21

 

看我失魂落魄的模樣，黑無常罵道，「做了十年的鬼官，還是這麼沒出息！」白無常則笑著拍了拍我的肩，「好啦不嚇唬你了，老大隻是生氣你沒按時回去幹活才讓我們來找你，他知道你沒那個膽子去惡意霸佔軀身，所以不會懲罰你啦。」

 

「啊？」我大喜過望，「所以我還能投胎做人？」

 

「別廢話了，整個地府裝修隊都等著你指揮，你怠工一天損失大了，再磨嘰真把老大惹急了，誰也幫不了你。」

 

沒錯，這些年我一直幫閻王爺給地府搞翻修。

 

從前在人間，我一直羨慕別人有個溫暖的家，所以大學就學了室內設計，想以後能為很多人設計出溫馨有愛的家。誰知道人間的心願沒完成，卻跑到地府去實現夢想了。

 

但不管怎麼樣，閻王爺沒罰我去畜道，讓我還有機會見到何予深，這簡直就是天大的驚喜！

 

「閻王爺真是個明察秋毫的大好人！」

 

「其實，隻不過他跟你打過一個賭，賭輸了，所以這次才放你一馬，畢竟擠佔軀身是惡鬼所為，決不能輕饒。」

 

「可我並沒有故意去擠佔啊，我也不知怎麼就撞進去了。」

 

「那是你的求生欲太強生出了邪念，而你不自知。」

 

「哦……原來這樣……哎？那閻王爺跟我賭什麼賭輸了，我怎麼不記得？」

 

白無常笑道，「你第一次替那個男人擋劫差點滅了魂那次，老大嘲笑你自作多情，說用不了五年那男人必有新歡，你信誓旦旦跟他賭了個十年，哈哈，自己都忘了？」

 

我笑了，我是真的忘記了。

 

但是，我也是真心希望何予深能遇見一個合適的人，陪伴他，照顧他，共同走完餘生。畢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孤身一人的痛。

 

至於下輩子再遇見的話，他是願意選我還是選他的現任老婆，那就讓我和他現任老婆憑實力 PK 好了。

 

我覺得，我還是有把握勝出的吧……

 

對不對，何予深？

 

你一定不會忘記我的，就像我永生永世都會愛著你一樣。

 

22

 

我在地府忙忙碌碌搞建設，轉眼又是十年。

 

這一天，閻王爺忽然找到我, 「那個男人有孩子了。」

 

嗯？

 

我愣了愣。

 

哦……挺好的，呵呵。

 

我笑, 「男孩女孩啊？」

 

閻王爺冷著臉，「有男有女，好幾個。」

 

哦……好幾個呢。

 

也挺好的, 說明他過得很幸福呀。

 

我其實早就偷偷看過他的命簿，他命可長呢，應該就應了那句話，好人有好報, 他要到 92 歲才壽終正寢。所以我才希望他能有個人陪啊, 不然那麼長的一生, 他多難熬。

 

我還是笑，「您老今天挺闲的呀，這麼八卦？」

 

閻王爺哼了聲，「還不打算投胎麼？還想一直等著他一起？」

 

我笑得沒心沒肺, 「對呀，我多等他幾十年, 還能多給地府建設做貢獻呢！」

 

閻王爺盯了我半晌，揮了揮手, 「去吧, 現在就去奈何橋找孟婆吧。」

 

我呆住, 讓我今天就投胎？

 

「不，我不去！」

 

沒等到何予深S, 我要是先投胎，和他一旦錯過, 就徹底無緣了……

 

閻王爺輕嗤了聲，背著手走了。

 

聲音徐徐傳入我耳中。

 

「他今天來地府報道，我知會你一聲而已，不去拉倒。」

 

我懵了, 他離 92 歲還遠了去了啊。

 

「他兩年前把所有的錢都投建在了孤兒院和學校上，我剛剛說的孩子也都是他領養的，而他今天給他一個配好型的孩子捐肝，手術中出了意外，我也便順勢改了他的命數，你看著辦吧。」

 

我用了兩秒鍾消化掉閻王爺的話, 然後便飛一樣衝去了奈何橋……

 

孟婆今天活兒不多，笑眯眯看著我, 「老大交待我, 念在你對地府有功，放你一馬, 你們倆的湯，有一人可以不喝，你選誰？」

 

我毫不猶豫，「當然我不喝！」

 

上一世, 何予深護我愛我那麼多那麼深……

 

這一世, 換我帶著所有的記憶來追他，愛他，護著他！

 

說話間，我看見奈何橋的那一端, 緩緩出現了我牽腸掛肚的那道身影。

 

我長長舒了口氣，笑著向我心愛的他，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