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你太老了

第4章

「他有什麼好的,」


 


我沒開口,他繼續問,「他比我有腹肌嗎?」


「他能給你煮飯嗎?」


 


「他能讓你欺負嗎?」


 


一連三問,我慢慢身體往下縮,他也跟著動,那雙眼睛SS不放過我。


 


直到我沒地縮了,隻能蹲在地上。


 


我下意識問出口,「你不會喜歡我吧?」


 


「對啊,」他坦誠道,「我喜歡你。」


 


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提醒,「裘炎,衝動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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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氧,沒帶這樣玩兒的,沒價值了就扔掉,有用了就哭得像個小狗一樣,你招招手我就過來。」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妥協的下巴抵在我頭頂,「林氧,別玩兒老子啊。」


 


裘炎是接到一個電話走的。


 


臨走前他說,「給你時間緩緩,我隻要最肯定的答案,不然,我把你綁去結婚。」


 


威脅,赤裸裸讓我當他女朋友的威脅!


 


11


 


我開始躲在我媽家不回去了,裘炎為了迎接總決賽,所以他的練習行程很緊,但他每次半夜都會擠出時間溜來見我。


 


情人節那天,我收到裘炎給我的戒指。


 


原來他那天找人定做的首飾,竟然是給我做的。


 


我媽的肚子已經開始有點顯懷,她和我爸的婚禮也在兩方家長的緊急籌備下定在下個月初秋。


 


我媽說那時讓我當伴娘,捧花給我。


 


我笑著答應,可是那天我終究是沒能親眼送她走出嫁。


 


我找到正準備計劃SS我爸的林岐山,我綁了他,一字一句的講出以前他的所作所為。


 


還有他本該會SS我親爸,也會如願成為這座城市的戶口,有人人羨慕的教授職位,也會有錢有地位。


 


說到這兒,我笑著看向他,「可惜,等過了今天,屬於你的一切都會消失的一幹二淨,你會下地獄。」


 


對於這些真相,林岐山從原先的激動,在明白我是要帶他一起赴S後,開始驚恐的求饒,見我無動於衷又眼睛發紅罵我是個瘋子。


 


我平靜的看著他,想著,這樣一個爛到骨子裡的人還是和我一起S了好。


 


我釋然的長舒一口氣,隨即開車,一腳油門直衝懸崖,就此墜入海裡。


 


我S的那天,裘炎在總決賽,他贏了,成功了。


 


可也是那天,兩萬人親眼看著這個肆意盎然的男人在接到一通電話後,赤紅著眼,像一隻發了瘋的狼,拼命往外跑。


 


後來有記者追上,在醫院裡拍下裘炎跪在手術門口。


 


手術結束,我躺在icu,在第三天還是沒能撐過來,我S了。


 


裘炎很平靜,甚至面色無常的給我辦理S亡證明。


 


可是,他早就瘋了。


 


「林氧,你等等我,我這就來陪你。」


 


他抱著我,站在斷壁之上準備殉情。


 


我媽和我爸趕到,我媽拿著化驗單和我留下的一封信朝他拼命喊,「裘炎,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我懷孕了,是她回來了。」


 


「她早就說過她是我的女兒!」


 


他雙膝跪在地上,看著化驗單上的影像圖。


 


他小心翼翼的拿著,失而復得,「林氧,我等你,我等你。」


 


……


 


我叫林氧,今年本科畢業,二十二歲。


 


我母親是一名外科醫生,我父親是做服裝生意的小老板,我還有一位小叔,叫裘炎,一名職業賽車有名的教練。


 


我喜歡他,在我大一那年我才確定這份萌動。


 


他讓我叫他小叔,我卻不願,一口一個「阿炎」叫著。


 


他會順著我所有要求。


 


他成熟穩重,明明已經過了四十歲,卻長期保持健身,外人看去都覺得他才不過三十。


 


他總是喜歡看著我的眼睛,但我明白,他看的不是我。


 


那個人和我擁有同樣名字和樣貌,這些都是裘炎的前女友現在已經嫁給一位導演的周校校說的。


 


周校校在見我第一面時就訝然。


 


「你和一個人長得真像。」


 


「誰?」


 


「她也叫林氧。」


 


她給我看了二十年前的那份報紙,那是裘炎準備抱著女孩兒殉情的照片。


 


大四畢業我喝多了酒,我向裘炎表白,他拒絕了。


 


「為什麼?」


 


「徐氧,你還小。」


 


我親了上去,唇瓣貼近,我想試探他的底線,甚至伸出舌尖去糾纏,但他反應過來就將我一把推開。


 


他慌亂走了。


 


當時我徹底清醒幾分,心情慢慢平靜,渾渾噩噩過了好些天後我想明白了,也不想就這麼一直做別人的替身。


 


我該放棄他了。


 


大四畢業季,我沒有選擇高薪職業,轉去鄉村支教,好放松心情,也遠離裘炎。


 


在去鄉鎮的路上,我接到電話裘炎的電話。


 


他聲音發顫,語氣懇求,「徐氧,回來。」


 


我坐在鄉村汽車上,看著窗外青山綠水好光景,心裡的執念消散。


 


這次我聽從他以前叫我喊的稱呼,「小叔,我不要喜歡你了。」


 


12


 


掛斷電話,我到了支教學校。


 


支教的生活簡單到隨時隨地都可以摘個野果都是開心的,送學生回家走兩個小時山路雖然累,卻心裡滿是充盈。


 


我沒再聯系裘炎,有關我的消息,我也沒告訴爸媽。


 


安靜的日子還是被打破,遇上地震,山崩,我為了救學生,被埋在廢墟裡,砸傷了頭。


 


腦子裡湧入了好多事情,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畫面一遍遍重播。


 


原來,我成功改變了我爸媽的命運。


 


原來,我就是林氧。


 


我是被裘炎從坑裡挖出來的,那天男人S氣絕望的臉和那張報紙上一樣,看見我時,眼裡S灰復燃,失而復得。


 


我是從醫療帳篷醒來,見到裘炎的第一眼,我雙手張開,眼裡有熱淚,「抱抱。」


 


他端著藥有些恍惚沒動。


 


我伸手抱住他的腰身,用頭蹭了蹭,聲音哽咽。


 


「裘炎,春天結束,我回來了。」


 


回答我的,是他顫抖著手將我抱緊在懷。


 


他小心翼翼的問,「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回來了。」


 


「還走嗎?」


 


「不走,再也不走。」


 


似乎我的回答不能滿足他這二十多年的等待,他一遍一遍的問我,像個無措的孩子。


 


因為怕有餘震,我們這批人需要盡快下山。


 


我身體虛弱走不了多久就吃不消,裘炎把我背在背上。


 


下山的路有些坎坷不平,但我在他身上覺得如履平地。


 


我看著他額頭細細密密的汗,「裘炎,等了這麼,就不怕我記不起來嗎?」


 


他說。


 


「我想過了,你一輩子不記得也好,我就以長輩的身份護著你,你選的男人必須讓我審查清楚,我才會放心把你交給他。」


 


「挺大度啊。」


 


「林氧,我很小氣的,」他聲音很輕很慢,緩緩道,「但我希望你能擁有一段健康的感情,和一個不被外界指點的幹淨婚姻,不背負,不承受。」


 


他認真道,「這才是你本該過的人生。」


 


我手緊了緊,原來這就是他和我爸媽的想法。


 


如果我沒記起,他們會隻字不提,讓我恣意過完這一生。


 


「那我現在已經記起了,你又怎麼選擇。」


 


「我不能替你選擇,因為我們在一起你會面臨很多議論,」


 


看著他現在因為年齡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我心就抽疼。


 


我沒好氣的雙手環緊他脖子,額頭撞上他頭委屈,「老男人,就是不想擔責任!」


 


他穩住我身體,並沒有搭話。


 


下山後,給我爸媽報了平安,休整幾天就回了城裡。


 


在這期間,我也天天給裘炎吃閉門羹。


 


我就是氣他現在因為年齡自卑,氣他不明白我在乎他這個人。


 


後來裘炎給我說,他反思了自己,並且還上門以未來女婿的身份來拜訪我爸媽。


 


一身黑色正裝,全然的重視。


 


他遞給我一份文件袋。


 


我爸媽也是覺得我們苦盡甘來,要接過,我身子一擋,「有事可以說。」


 


裘炎也不惱,反而神情緊張的說。


 


「這裡面是我身體評估報告,還有每年體檢報告,以及我的全部家產。」


 


「上面的評估資料是由專權威專家寫的。」


 


「我今年四十三,每年都在健身,身體狀態一直保持在三十多歲。」


 


「林氧,我比你大,也會比你先一步走。」


 


話說完,我爸媽一動不敢動的看著我,把選擇權交給我。


 


我知道裘炎也在給我選擇的機會,我有權力不接受他的愛,也可以選擇牽住他的手。


 


他給我後路,卻不給自己後路。


 


我低頭摸了一把淚,「這算什麼,裝可憐嗎?」


 


「不算。」他無奈笑了。


 


我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牽住他的手走到飯桌上。


 


他不動筷,直愣愣看著我。


 


我夾起一道菜給他放碗裡,「再不吃飯,去晚了民政局要關門。」


 


裘炎愣了一會兒,下一秒暴風式的吃飯,我爸媽也又哭又笑的說快吃飯。


 


領完證從民政局出來,我和裘炎去了一趟原來住的房子。


 


那裡現在早就被開發成景區,我們找了很久才估摸著找到以前房子位置。


 


我戲謔道,「裘炎,你說你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羞不羞啊。」


 


「是挺臊得慌,」他哼笑,胸膛起伏,「可算算也值了,丟臉算什麼,當了二十年的寡夫,不想等了。」


 


我們在景區逛了好一會兒,我走不動了停在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榕樹下,他去給我買水。


 


樹下,三伏天,蟬鳴不停,燥熱的風吹來。


 


裘炎拿著水朝我走來,距離不遠不近。


 


「大叔,」我心血來潮,挑眉笑道,「聽說你在等人。」


 


踱步朝我走來的裘炎在還有幾米的距離作勢收回腳,單手插兜,一身白色T恤,和2003年那個夏天的少年身影重疊。


 


不同的是,少年在歲月裡沉澱穩重。


 


他眸子裡盡是柔意,輕聲道,「是。」


 


我又問,「那等到了嗎?」


 


「嗯,」他語氣鄭重又帶著失而復得的珍惜,「上天垂憐,讓我,得償所願。」


 


我揚起笑,跑上前跳在他身上,他兩手及時拖住我大腿。


 


我雙腿掛在他腰間,兩手環住他脖頸,額頭相抵,我們四目相對,相視而笑。


 


我在他耳邊說,「恭喜你,願望成真!」


 


彼時,風吹得頭頂陳年葉和新葉唰唰作響。


 


藍天,白雲,水清,人在。


 


夏天總會來,每次都帶來希望。


 


願我們,有所盼,有所期,有所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