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予木離

第6章

「寶寶,我沒有。」我站起身想去牽他的手,他卻往後退了一步。


 


「那你帶我一起去。」


 


「我不能拿你的安危去賭。」


我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他的風險了。


 


溫行青目光如炬地盯著我,「我不管,你去哪我就去哪,不然我就離家出走。」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哄道:「寶寶啊,真不能帶你去,你乖昂,等我回來給你帶糖。」


 


長睫遮住眸底肆意生長的佔有欲,溫行青往後退了兩步,視線落在身後的百丈懸崖,眼底猩紅,「阿予,你怎麼總想著丟下我?」


 


萬念俱寂的夜裡,溫行青一頭黑發被風吹的四處飛揚,他自嘲般笑了一聲,「好,既然阿予不想要我,那我S好了……」


 


幾片樹葉飄了下來,我看著眼前突然往懸崖下跳的人,心狠狠一顫,忍不住低罵了一聲,「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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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我飛速朝人跌落的方向跑去,跟著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下墜的速度很快,我在半空中捉住溫行青的手,用盡全力圈住他,一個翻身墊在了他的身下。


 


他漆黑的眸看向我,「你不是不要我了嗎?還來救我做什麼?」


 


我對上了一雙通紅的眼,妥協道:「我帶你去,再也不留你一個人了。」


 


話落一瞬,我看見了他嘴角揚起了一個得逞的笑,我就知道我又上他當了。


 


溫行青眼睛彎了彎,「阿予說到做到,不能言而無信。」


 


我瞪了他一眼,「溫行青。」


 


溫行青徹底開心了,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他抱緊了我,足尖輕點,帶著我飛回了懸崖邊。


 


天空中隻剩下半輪彎月,夜風又一陣陣吹過。


 


10


 


十二月底,安國與梧國的戰事到了尾聲。


 


梧國本就國力空虛,百姓徭役繁重,君主不得民心,這場仗根本沒有勝的可能。


 


打了勝仗,安國上下都在歡呼。


 


而我卻歡呼不起來,因為一個消息打的我措手不及。


 


溫行青懷崽了!


 


懷了我的崽!


 


在高興之餘,我卻有一個大大的疑惑。


 


懷崽的不應該是我嗎?怎麼就成了他。


 


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免得某人又以為我不喜歡這個孩子。


 


後來我才知道,靈貓一族隻要男子願意,是可以孕育子嗣的。


 


溫行青的想法很簡單,他不想讓我吃懷孕的苦,其次,他太想有一個能牽絆住我的東西,他不想再讓我上戰場了。


 


溫行青前三個月孕反很嚴重,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下來。


 


我每天都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搞來各種新奇的食物,想讓人多吃一口。


 


再後來幾個月,溫行青孕肚漸漸隆起,他開始變得胡思亂想,但凡我在他視線裡消失一刻,他就開始腦補我出軌了。


 


對此,我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話本子看多了對小孕婦身心健康不好。


 


後面,我索性辭了官,我不顧沈賜一把淚一把鼻涕的挽留,帶著溫行青直接歸隱山林。


 


再後來幾個月,溫行青給我生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小崽子,可把我稀罕S了。


 


但某人就不太高興了,總覺得我眼裡隻有崽子,沒有他。


 


對此,我表示很無奈,我想說這是愛屋及烏好嗎?


 


沒有辦法,我隻能舍身哄某人嘍。


 


可舍身的代價就是第二天太陽曬屁股了,我也沒能爬起來。


 


在朦朧中,我似乎聽見了崽子叫我的聲音。


 


「咿呀咿呀……」


 


崽子還不會說話,隻能說嬰語。


 


可我太困了,眼睛怎麼也睜不開。


 


溫行青一把提起想往床上爬的崽子,制止了他前進的動作。


 


小崽子被懵逼地提了起來,下意識地張嘴就要哭。


 


溫行青伸出手,手指放在唇邊,「噓,不許哭。」


 


四目相對。


 


「哇——」


 


崽子直接哭出了聲。


 


溫行青皺了皺眉,「你哭什麼,不許哭,吵著阿予了。」


 


話落,小崽子哭的更大聲了。


 


我直接被崽子的聲音吵醒,微微睜眼看著床前提著崽子的男人,眉心一跳,瞌睡瞬間醒了一半。


 


「溫行青,你對崽子做了什麼?」


 


話落,男人沒應我。


 


我又叫了一聲,「溫行青?」


 


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轉過身來,那雙潋滟的眸含滿了淚,一副控告的模樣,「阿予,他欺負我。」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溫行青,你夠了,他隻是一個孩子。」


 


溫行青委屈,「我也隻是你的寶寶。」


 


我:「……」


 


似乎被自家爹冒犯到,小崽子也不哭了,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好奇地看向自家爹。


 


番外


 


靈貓族是除了九尾狐族外,最會蠱惑人心的妖。


 


而溫行青是靈貓族最好看,也是最傻的老幺。


 


他從出生起,靈根就比其他貓差一些。


 


他上頭有八個姐姐,姐姐們都喜歡魅惑男人,吸陽氣來修煉。


 


成年之後,溫行青決定也要和姐姐們一樣去魅惑人來修煉。


 


在姐姐們憂心忡忡的目送下,溫行青背著裝滿了勾人書冊的包袱,一個人踏上了艱難的魅惑之程。


 


傻傻少年不知人間險惡,一路上因為那張精致的雌雄莫辯的臉受盡了欺負。


 


可姐姐們告訴過他不能在人間輕易動手,否則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招來S身之禍。


 


就這樣,下山快一個月的小傻貓陽氣一分沒吸著不說,反而被欺負地哭唧唧的想回家。


 


可他又不甘心就這樣回家。


 


又一個月轉瞬即逝。


 


這幾日,梧國打了勝仗,都城上下都熱鬧非凡的。


 


城外護城河邊,幾個混混正揍著一身泥濘的人。


 


因為姐姐們給的錢都被偷了,溫行青流浪了大半個月,實在是餓得不行了,就摘了路邊的幾個果子,果子還沒咬兩口,然後就被揍了。


 


溫行青抱著頭,眼眶湿的徹底。


 


嗚……他是一隻丟人的貓。


 


就在他生無可戀時,毆打他的人倏地被一個個踢了開。


 


在一聲聲慘痛的叫聲下,溫行青抱著腦袋慢慢睜開了緊閉的眼,一道單薄的身影擋在了他面前。


 


那道身影將剛剛欺負他的人踩在了地上,緩緩開口,「喲,以強凌弱啊?這業務本將軍也挺熟的。」


 


話落,更加悲慘的痛呼聲傳了出來。


 


溫行青身子忍不住抖了抖,更加害怕的捂住了眼睛。


 


好一會兒,身旁才安靜了下來。


 


溫行青悄咪咪的睜開了一絲縫,一張笑臉驟然放大在他的面前。


 


下一秒,他驚恐地往後一縮,然後將自己蜷成了一坨。


 


「別怕。」那人笑著朝他伸出手,「要不要跟我走?」


 


溫行青嚴重地懷疑這人也是隻妖,而且還是隻九尾狐妖。


 


不然明明這人剛剛什麼也沒做,他怎麼就不聽使喚地跟著這人走了呢?


 


那人……


 


不,準確的說是那時的我。


 


我將溫行青帶回了城外闲置的房子,請了大夫,又給他買了幾身幹淨的衣服和吃食。


 


將人安置妥當後,因為臨時有事,當晚我便騎馬離開了。


 


溫行青洗漱完穿著幹淨的衣服出來時,屋中早已不見了我的身影。


 


他抿了抿唇,頭上的貓耳不知何時竄了出來,正恹恹的拉聳著,接著他一言不發地抱起了桌上的餅啃了起來。


 


等我忙完時,已經是三日之後了。


 


我連夜趕了回去,但沒想到,早已人去樓空。


 


這人連我留給他的錢也沒要。


 


我沒有在意,本就是萍水相逢。


 


而此時都城的另一頭,溫行青一臉生無可戀地看著面前一個個花枝招展的女人。


 


姐姐們告訴過他,要做一隻知恩圖報、有禮貌的貓。


 


所以,這幾日他並沒有走。


 


他要親自感謝不僅救了他,還給他買了好多好吃的人。


 


他每日都會去河裡逮一條魚,然後傻傻地站在院子門口等著恩人,這一等就是一整天。


 


可三日後,人沒等到,反而自己被歹人擄走賣進了花樓。


 


起初溫行青是想逃的。


 


但在花樓裡呆了兩日後,他發現這裡有吃的有喝的,還不用受人欺負。


 


所以他“含淚”成了賣藝不賣身的男妓,每天除了學習琴藝,還要學習怎樣討客人歡心。


 


花樓的姐姐們見他年紀小又長得好看,處處都幫襯著他。


 


一晃大半個月過去了。


 


都城街道熱鬧喧哗,不知是何原因群眾突然散了開。


 


幾息之間,三千騎兵迎面奔了過來。


 


領頭那人一身紅色騎裝,玉冠高豎起的馬尾隨風飛揚,少年意氣風發。


 


高樓之上,溫行青一身白衣輕倚在窗邊,遠遠地便看見領頭的那人。


 


他神色微動,一雙耳朵興奮地冒了出來。


 


「恩人!恩人!」


 


他朝著那人的方向不停地招手,嘴裡還在不停地大聲叫著。


 


可馬蹄聲太過浩大,市井太過喧鬧,蓋過了他的呼聲。


 


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恹恹地收回了目光,耳朵尖尖也喪氣地垂了下來。


 


那日後,也不知為什麼,溫行青的夢裡老是會夢見他的恩人。


 


夢醒後,他失眠了。


 


他思來想去也不明白是什麼原因。


 


這裡的白姐姐告訴他,他大抵是得了相思病。


 


他問什麼是相思病。


 


白姐姐說就是他這樣,連做夢都在想人家的病。


 


他又問為什麼會得相思病。


 


白姐姐說喜歡一個人便會得相思病,還問他喜歡的是哪家的姑娘。


 


傻蠢貓一臉認真的搖了搖頭,糾正道:「不是姑娘。」


 


聞言,白姐姐瞳孔震驚,「哎喲,我的小行青啊,這話你可別亂說。」


 


溫行青問:「為什麼?他本就不是姑娘。」


 


白姐姐嘆了一口氣:「小行青啊,你還小,所以不知道這世道有太多的歧視和不公。」


 


「人與人之間的歧視,人和妖之間的歧視,還有性別之間的歧視……」


 


「古往今來,兩個男子在一起本就是有違常理的事,這是要受人指責唾棄的。」


 


「男男有別,你也不想自己心愛的人受到傷害吧?」


 


「當然不想。」溫行青毫不猶豫地答道。


 


轉瞬他的頭又喪氣地垂了下來,「可……」


 


可他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愛不分性別,隻有心之所向。


 


此後幾日,溫行青失眠更嚴重了。


 


直到一天夜裡,看著鏡子裡那張雌雄莫辯的臉,小蠢貓突然腦子靈光乍現,萌生了一個極妙的想法。


 


第二天清晨,小蠢貓穿上了從白姐姐那裡悄悄偷來的蘿裙,悄然無息地消失在了花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