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的臉黑沉沉的，還破相了。

 

「噗……」

我捂住自己的嘴。

 

我的笑聲在寂靜的堂內顯得格外明顯。

 

風帶起許幼嬋的發絲。

 

遮擋住我的視線。

 

妹、妹寶！

 

我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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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突然回來了？

 

師傅輕咳了一聲，轉向許幼嬋：

 

「你回來得是時候，幼嬋，我們已經查明秋瓷對你的所作所為。」

 

「從前，是我們誤會你了，現在你的冤屈可洗淨了。」

 

「秋瓷她……」

 

「師姐不是故意的。」

 

少女的聲如碎玉。

 

短短一句話卻掀起驚濤駭浪。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我愣住。

 

看著許幼嬋擋在我身前的身軀。

 

大概是回來得急，風塵僕僕，衣服破破爛爛，傷口也隻是簡單處理了下。

 

少女才抽條。

 

比我堪堪高一個頭。

 

如雪中青松。

 

我被她護在身後，擋住了所有高高在上的審視。

 

隻是在少女飛揚的發絲間。

 

我卻再清晰不過地窺見了一抹紅。

 

她她她、她的耳朵怎麼這麼紅？

 

下一秒。

 

我聽見她似羞澀的低語：

 

「師姐很好。」

 

「她做這些……都隻是為了我好。」

 

「這是她對我的考驗。」

 

師傅臉綠了。

 

全場鴉雀無聲。

 

我兩眼一抹黑。

 

不是。

 

這不太對勁吧？

 

28

 

謝謝。

 

哪怕受害者為加害者據理力爭。

 

執法堂還是把我關起來了。

 

不過託妹寶的福，沒被關進寒牢那種恐怖的地方，就是很普通的牢房。

 

黑黑的，很陰森。

 

還有蟲子爬。

 

我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牆上的照明石。

 

忽然暴起：

 

「不是！」

 

「這不太對吧！？」

 

「我現在不應該S了然後美美回家了嗎？」

 

系統：

 

「……」

 

「我不應該躺空調房刷手機吃零食嗎為什麼現在會在牢裡？？」

 

「……」

 

「我草蟑螂！」

 

我彈射起步，差點衝上房頂。

 

系統不耐煩：

 

「安靜點好嗎？我正在找原因。」

 

我欲哭無淚。

 

為什麼修仙界還有小強？

 

動靜太大，旁邊的囚犯罵街。

 

搞得聲音越來越大。

 

守門的弟子進來了，狠狠踹了一腳我的牢門：

 

「安分點行不行？」

 

「還當自己是以前那個秋瓷師姐啊？」

 

「我告訴你，你就是個婊唔唔唔……」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紅。

 

直到再無聲息，他身後的人才松開手。

 

然後他無力地倒了。

 

？？？

 

這是什麼？

 

隱藏劇情？

 

不會是閻野來S我了吧？

 

好好好。

 

看在他今晚來S我的份上，也算功臣一個，從前種種恩怨我們一筆勾……

 

「並不。」

 

系統冷冰冰地打斷我美好的暢想。

 

隱在黑暗中的人閃身。

 

我隻覺得眼前一花。

 

最後一眼。

 

是一雙煙灰色的眸子。

 

與此同時。

 

還有系統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你的『妹寶』來劫獄了。」

 

是陰陽怪氣吧？

 

我想。

 

肯定是。

 

29

 

我昏了。

 

我又醒了。

 

我從床上驚醒。

 

驚覺自己周身金碧輝煌。

 

我感覺擋住眼睛：「我草好閃啊。」

 

勉強移開一點點縫。

 

才發現自己待的這間房子裡面堆滿了金銀珠寶。

 

珊瑚梳妝臺，金玉鑲嵌的椅子，夜明珠綴簾，金絲楠木雕花大床……

 

「穿越了？」

 

「並沒有。」

 

系統打斷我。

 

「那是哪？」

 

系統短暫停頓了一會兒。

 

「許幼嬋把你帶回她山頭了。」

 

「？」

 

我表示疑問。

 

「她是這種審美嗎？」

 

下床推門。

 

很輕松地被推開了。

 

屋外滿院的梨花，撲簌簌落下，如堆積的雪。

 

確實是妹寶的院子。

 

冷清，素雅。

 

和她人一樣。

 

院內很安靜。

 

我往外走，一直走到院門口。

 

推門，不動。

 

我摳問號。

 

「有禁制。」

 

「能解開嗎？」

 

「恐怕不行。」

 

系統有些憂慮：

 

「這比她上次在房門口設的要復雜很多。」

 

「師傅來都不一定能解開，要是上次是這個就完犢子了。」

 

我嘆氣。

 

蹲在院門口：

 

「找到原因了嗎？」

 

系統安慰我：「沒事，目前來看，你下沒下線似乎對劇情沒有很大影響……」

 

院門被推開。

 

少女右手負劍，烏發挽成一束高馬尾。

 

鬢邊浮了一層薄汗。

 

勁裝之下，線條分明而流暢。

 

我蹲在地上。

 

四目相對。

 

「……師姐？」

 

我用袖子掩了下並不存在的口水。

 

「師妹。」

 

許幼嬋往前走了兩步，朝我伸手：

 

「地上涼。」

 

我順著她的力道起身。

 

聽她說：

 

「師姐餓嗎，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修仙之人早已闢谷。

 

但我是俗人。

 

穿來之後照樣大吃大喝。

 

「燒雞！」

 

不對。

 

「我怎麼會在這裡？」

 

「地牢內環境髒亂，師姐在裡面難免不便。」

 

許幼嬋淡淡道：

 

「我便將師姐接回山頭了。」

 

這可是劫獄啊！

 

妹寶你怎麼說得這麼雲淡風輕。

 

我滿臉震驚。

 

許幼嬋接著道：

 

「淨身後我下山幫師姐買燒雞。」

 

我指了指院門：

 

「我可以自己出去嗎？」

 

許幼嬋搖了搖頭。

 

「師姐現在出去，誤會未解，恐有S生之禍。」

 

可是，可是。

 

我就是要找S啊。

 

我欲哭無淚。

 

「我會盡力說服師傅，洗清師姐的冤屈。」

 

許幼嬋一臉正色，信誓旦旦。

 

恐怕天底下隻剩她一個人，還堅定不移地認為我是一個好人了。

 

「在此之前，受累師姐在我這兒小住。」

 

「不是！我……」

 

「師姐……不願意嗎？」

 

「幼嬋隻是，不願見師姐受傷……」

 

少女垂眼。

 

向來無表情的臉上流露出幾分脆弱。

 

很無措地。

 

不要用這張完美的臉對我示弱啊！

 

我會忍不住的！

 

我在心裡狠狠唾棄自己：

 

「沒有沒有。」

 

「師妹一片好心，我怎麼會不願意。」

 

「太好了。」

 

許幼嬋抬眼，握住我的手。

 

練劍過後的體溫有些偏高。

 

握住我的手時溫熱。

 

杏仁似的眼眸微彎。

 

她說：

 

「師姐，可以把這裡當作家裡……」

 

「一樣隨意。」

 

30

 

小小體驗了一把金絲雀的感覺。

 

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什麼區別。

 

社畜一生最大的追求，無所事事，睡醒有飯。

 

都被妹寶幫我實現了。

 

除了妹寶經常要出門，歷練、探秘、打比……

 

我一個人的時候偶爾會有點寂寞。

 

我躺在躺椅上，喝著妹寶給我泡的果茶，吃著她給我買的燒雞。

 

翻著畫本子，滿意地打了一個飽嗝。

 

系統有些嫌棄：

 

「雖然說你被囚禁不影響劇情，但是還是做好準備吧。」

 

「遲則生變。」

 

我咂咂嘴巴：

 

「其實我還想看妹寶以後的樣子。」

 

「那什麼……直搗魔界，一個人S穿一條血路回來，出現在修真界。」

 

「然後面無表情地說：『你們要的……』」

 

「要的什麼？」

 

我腦袋裡忽然一片空白。

 

「還有，輪法會，她打敗了……打敗了，誰？出任務，副本，遇到了……？」

 

「……」

 

像是一團無法解密的亂碼。

 

我有些茫然：

 

「後面的劇情……」

 

「不記得了……？」

 

「也正常吧。」

 

系統吐槽：「你十七八歲的時候看的小說，如今這麼多年了忘了也正常。」

 

「可我看了很多遍啊！」

 

「有沒有可能社畜當久了，腦袋都用來記工作上的事情了，太久遠的東西就不清了。」

 

「是嗎？」

 

我疑惑。

 

「是吧……是的！」

 

系統忽然大聲。

 

「好吧。」

 

我把它拋在腦後。

 

反正我也沒有要出現的劇情了。

 

「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系統問。

 

我想了想：

 

「再待一會兒吧。」

 

「我覺得妹寶之所以會救我，應該是雛鳥心理，這麼多年，隻有我一個女性在她身邊這麼久。」

 

「所以她才不願意相信我會害她。」

 

「妹寶性格太冷了，還不愛和生人說話，沒有特別親近的朋友。」

 

「不過後面就好了。」

 

我喝了一口果茶。

 

「她會遇到志同道合的好友，也有可以挑燈夜話的姐妹，會有人擋在她身前，也會有人值得她託付後背。」

 

風吹花落。

 

我心裡卻有一點酸酸的。

 

「會有人……」

 

「陪她往後無數個春夏秋冬。」

 

我說：「我隻能陪她一程。」

 

還是心軟了。

 

隻是想。

 

給她回憶裡留一點點美好。

 

往後朋友問起過去。

 

也不至於隻有重男輕女的爹媽，顛沛流離的求生路，惡毒扭曲的師姐，眼盲心瞎的師兄……

 

至少。

 

惡毒扭曲的師姐改過自新。

 

也曾有那麼短暫的一段時間裡。

 

有人不管天涯海角。

 

都在等她回家。

 

31

 

又捱過一段艱難的等待時光。

 

終於等到許幼嬋從外歷練回來。

 

我在院子裡都快要悶S了。

 

院前木門傳來響動。

 

我匆匆忙忙披上外衣，去迎接她。

 

滿院的梨花樹被風吹得搖晃。

 

我踏過堆疊的雪白花瓣。

 

吱呀——

 

木門打開。

 

少女風塵僕僕，站在門外。

 

左手提著一大袋零食。

 

我急急奔向她：

 

「師妹！」

 

「你回來啦！」

 

許幼嬋愣了下。

 

風吹樹動，梨花紛飛。

 

落了好些在她發間。

 

她隻是看著我。

 

高山積雪消融。

 

少女勾唇，上揚至一個無法忽視的弧度。

 

像是玉雕的神女像忽然活過來了。

 

她望著我。

 

卻像是有些生疏地，柔聲：

 

「我回來了。」

 

美顏暴擊。

 

犯規！

 

犯規！

 

我直接呆在原地。

 

摸上自己的胸口。

 

跳得飛快。

 

好險。

 

差點被妹寶的美貌秒S。

 

許幼嬋抬腳，朝我走過來：

 

「我去凡間，買了些零嘴……」

 

咔嚓——

 

微不可察的斷裂聲。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

 

許幼嬋閃身。

 

零食被扔在地上，散落一地

 

有人提劍直衝我而來。

 

劍光凌厲。

 

許幼嬋出劍，格擋。

 

兵戈相接，爆發出一聲巨大的嗡鳴。

 

落花如雪。

 

那人卻反身直衝我而來。

 

S意。

 

溢出來的S意。

 

我被釘在原地不能動彈。

 

媽呀媽呀。

 

惡毒女配自古以來就是高危職業。

 

劍尖停留在我喉間。

 

不再前進。

 

落花下，是閻野幾乎充血的眼。

 

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秋瓷！」

 

「你怎麼還敢出現在師姐身邊！」

 

像是毒唯碰見真嫂子了。

 

什麼破比喻。

 

我使勁把這個念頭甩出去。

 

許幼嬋執劍，壓在他喉管處。

 

浮出一絲淡淡的血痕。

 

「松手。」

 

她聲音冷淡。

 

閻野握劍的手有些顫抖。

 

「師姐……」

 

我眼睜睜地看著刺頭美少年紅了眼眶，連帶著聲音似乎也哽咽：

 

「秋瓷……她害了你那麼多次……」

 

「留在身邊，隻會禍患無窮。」

 

「我知你心軟，師姐，讓我幫你解決掉她，好嗎？」

 

「松手。」

 

許幼嬋冷冷地。

 

「師姐！」

 

閻野痛苦地閉眼：

 

「我不會松手，除非……」

 

「你，S，了，我。」

 

好狗血好病嬌好古早好拉扯好純正的虐戀味。

 

我感慨。

 

他就是吃準了妹寶道德標準高根本不會對他真動——

 

劍身下壓。

 

血液順著劍尖低落。

 

染紅了一片落花。

 

我睜大眼。

 

看著許幼嬋面無表情地將劍往後送了一寸。

 

閻野不可置信地轉頭。

 

在松懈的一瞬間，手中的劍被打落。

 

許幼嬋閃身攔在我身前。

 

劍尖相對。

 

閻野垂眼，看著被打飛的劍。

 

良久，忽然抬眼。

 

少年眼尾殷紅，如同血淚。

 

「師姐……」

 

他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