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白玫瑰

第1章

我S後第二年,霍彥繼續花天酒地,做他的浪子。


 


他從溫柔鄉出來,隨口提起我的名字。


 


「宋傾還沒在離婚協議上籤字?」


 


律師不敢說話。


 


因為隻有他知道,我已經S了。


 


1


 


這是我S後的第二年。


 


霍彥繼續花天酒地,做他的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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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飄在空中,沉默地看著他左擁右抱,神情愜意。


 


狐朋狗友輪流敬他酒。


 


本來氛圍正好,不知是誰突然提起一句。


 


「彥哥,小舔狗好像很久沒出現了?」


 


「……」


 


眾人緘默。


 


他口中的「小舔狗」,是我。


 


我爸爸是霍家的司機,媽媽是保姆。


 


所以從小到大,他們一直教育我,讓我討好霍彥。


 


這樣我們的日子,也許會輕松一些。


 


我照做了。


 


可霍彥非常討厭我,討厭到什麼地步呢?


 


他隻要一聽見我的名字,就會發脾氣。


 


比如現在。


 


他唇邊的笑意僵住,冷冷地看向剛才說話那人。


 


對方渾然不覺。


 


而且似乎喝多,上頭了。


 


繼續輸出:「要我說,宋傾長得不賴,身材也好,既然被逼著娶了,彥哥你嘗嘗鮮唄,別浪費了。」


 


砰的一聲!


 


霍彥砸了酒杯,玻璃碎片濺落一地。


 


其中一塊還劃破了他的手背。


 


汩汩冒血珠。


 


女伴們被他嚇到,驚呼著跑開。


 


其他人連忙打圓場:「這小子腦子不清醒,彥哥,你別生氣。」


 


「對,何蔓才是我們承認的大嫂,宋傾算個屁!」


 


「別提那種晦氣女人,來來來,我們繼續喝——」


 


霍彥顯然不買賬。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環視在場所有人,然後抄起十萬塊一瓶的紅酒,澆在那群人頭上,嗤笑一聲:「各位最近順風順水,活得不耐煩想去S一S,我沒意見。但別試圖惡心我,否則——」


 


「下次潑你們的,就不是酒了。」


 


全場靜默,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我飄在角落裡,輕嘆一聲。


 


霍彥啊霍彥,我都已經S了兩年了。


 


你怎麼還是這麼討厭我?


 


2


 


霍彥前腳剛走出包廂,我也馬上被吸了出去。


 


或許是執念太深。


 


我發現自己不能離開他超過五米的距離。


 


這也意味著,我會不可避免地看見一些尷尬場面。


 


昏暗的車廂內,何蔓沒骨頭似的倒在霍彥懷裡,美眸含淚,盈盈未落,軟聲問他:「阿彥,你什麼時候跟她離婚?」


 


「我覺得自己夾在你們中間,好像第三者……」


 


霍彥愣了下,抬手輕撫她的長發,柔聲哄她:「瞎想什麼。」


 


「誰這麼說你了,嗯?」


 


何蔓掉下幾滴淚來,我看著都心疼,別說男人了。


 


她紅著眼圈,報出我的名字。


 


我整個鬼都驚呆了。


 


簡直胡說八道。


 


我都S了,怎麼詐屍去罵她?


 


更讓人震驚的是,霍彥竟然相信了。


 


「她算什麼東西,也配說你。」


 


他語氣不屑。


 


我氣得咬牙,跳到霍彥頭上,狠狠踩了他幾腳。


 


臭東西,壞東西。


 


欺負我不會說話。


 


「阿彥,答應我別跟她吵,好嗎?」


 


何蔓撫平他緊蹙的雙眉,滿臉的善解人意。


 


「她隻是太喜歡你了。」


 


末了,她話鋒一轉,羞澀地低下頭,笑了笑。


 


「我也是……」


 


男人似乎都很吃這一套,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愛自己愛到無法自拔。


 


霍彥也例外。


 


他吻上何蔓的眉心,語氣發澀:「我知道,委屈你了。」


 


呵呵。


 


我翻了個白眼,把頭轉向窗外,不想再看他們。


 


好不容易捱到下車,何蔓又丟下一枚重磅炸彈。


 


「阿彥,我懷孕了。」


 


她拉過霍彥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笑容溫婉。


 


「我們很快就有家了。」


 


話音剛落,霍彥竟然愣住了。


 


他盯著何蔓的肚子,不知在想什麼。


 


後者略不滿地質問他:「阿彥,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霍彥這才回過神來,寵溺地回:「沒,隻是高興過了頭。」


 


何蔓笑了笑,又叮囑他早點勸我籤字,這才離開。


 


我以為霍彥會跟她上樓。


 


可沒想到,他居然讓司機送他去藍山別墅。


 


那是,我們的婚房。


 


3


 


人人都說我命好,可以嫁進聲名顯赫的霍家。


 


可我不覺得。


 


我能有今天,是我的爸爸拿命換來的。


 


那次車禍,他舍命救下霍叔叔,臨S前流著淚,拜託霍家好好照顧我和媽媽。


 


霍叔叔做到了。


 


可從那以後,霍彥對我的態度更加惡劣了。


 


一開始是冷漠、無視,漸漸變成嘲諷、謾罵。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難道,喜歡他也是一種錯嗎?


 


後來,我不敢再主動跟他說話,隻能默默關心他,幫他記筆記、帶早餐。


 


再後來,霍彥身邊多了個女生,叫何蔓。


 


我很識趣,沒再打擾他。


 


三年前,何蔓出國留學,跟霍彥提了分手。


 


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走錯了房間。


 


我被他抱著,渾身哆嗦,又不敢推開他。


 


這是他家,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如果——


 


如果我拒絕的話,我和媽媽是不是會被掃地出門?


 


好在想象中的事,並沒有發生。


 


霍叔叔聽到動靜,一把拽開霍彥,讓他面壁思過。


 


不出半個月。


 


霍彥被他逼著,跟我領了證。


 


新婚那晚,他疲憊地倚在沙發上,眼眶紅紅的。


 


他問我:「宋傾,你是不是想逼S我?」


 


我聽不懂他的意思,想追問清楚,卻被他掐住脖子,陷入柔軟的床內。


 


有溫熱的液體砸進我的衣領。


 


我想,大概是因為他沒娶到何蔓,所以更恨我了。


 


婚後兩年,他經常夜不歸宿,很少回家。


 


現在門打開,他連玄關的燈在哪都不知道。


 


黑暗裡,我聽見他叫我的名字。


 


「宋傾。」


 


「過來,幫我解領帶。」


 


沒有人回答他。


 


他大概是等煩了,打開手機閃光燈,找到了開關。


 


室內瞬間亮堂堂。


 


我覺得他今天很反常,倒也來了興趣,抱臂坐在沙發上看他。


 


霍彥推開主臥的門,沒看見我,依次走進客房、書房、影音房……


 


最後,他煩躁地低咒一聲,掏出手機給我發微信。


 


「你在哪?」


 


「又想耍什麼花樣?」


 


「我沒工夫陪你鬧,回家。」


 


我眼尖地發現,他給我的備注竟然是:老婆寶寶。


 


呵,真挺諷刺的。


 


與此同時,他撥通了律師的電話。


 


「宋傾還沒在離婚協議上籤字?」


 


我的心陡然提了起來。


 


律師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查到我S訊的人。


 


如果他告訴霍彥,我已經S了。


 


他會有什麼反應?


 


想到這,我湊到霍彥身邊,幾乎是貼著手機偷聽。


 


律師沉默一瞬,艱難開口:「霍總,太太已經S了。」


 


4


 


我S在遙遠的佛羅倫薩。


 


兩年前,何蔓突然回國,想跟霍彥重修舊好。


 


他們拉扯了近半年時間,終於被我抓到共處一室。


 


我敲響酒店房門時,內心已近乎麻木。


 


再濃烈的喜歡,也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踐。


 


開門的是霍彥。


 


他的襯衫被解開兩粒扣子,領口有明顯的口紅印。


 


我腦子裡一根弦「嗡」地斷了。


 


霍彥見門口的是我,愣了下,迅速扣上襯衫扣子。


 


他沉聲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何蔓喝醉了,我隻是送她過來。」


 


「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我點點頭,沒有跟他爭論的意思。


 


是真是假,我無所謂,也不在乎。


 


或許是我太過平靜,霍彥反而多看了我兩眼。


 


「你今天怎麼了?」


 


我扯了扯嘴角,從包裡掏出一份公司的調任協議,語調平穩地告訴他:「意大利,公派兩年。」


 


霍彥神色空了一瞬,劈手奪過協議,仔細翻看。


 


翻到最後,他似乎被氣笑了。


 


「先斬後奏?」


 


「宋傾,真有你的。」


 


我往門內看了一眼。


 


何蔓站在最顯眼的位置,朝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我咽了咽幹澀的喉嚨,深深吐出一口氣,將視線移向霍彥,真誠道:「霍叔叔和我媽年紀大了,身體不好。」


 


「你有空多去看看他們。」


 


「等我回國——」


 


我頓了一頓,把最想說的話宣之於口。


 


「我們去辦離婚吧。」


 


話落,空氣凝結一瞬。


 


霍彥倏地沉了臉,漆黑的眸子掠過幾分怒氣。


 


「宋傾。」


 


他掐著我的下巴,將我推至走廊。


 


腳後跟輕輕一帶,房間的門被瞬間合上。


 


「你敢自作主張,嗯?」


 


他指腹微微用力,疼得我蹙了蹙眉。


 


我打落他的手,不明所以。


 


「你不是很討厭我?」


 


「現在我提離婚,不正合你心意?」


 


他盯著我看了半晌,忽而低笑了聲,喃喃重復道:「討厭……對。」


 


我探究地注視著他。


 


他率先躲開目光,略生冷的嗓音回蕩在空氣裡。


 


「行,你別後悔。」


 


「記得準時回國籤字。」


 


說完,他沒再走進房間,而是大跨步離開。


 


我背抵著牆,脫力地滑坐在地。


 


胸口悶悶的。


 


十幾年的感情啊,我終於舍得逼自己放手了。


 


當晚,我如約抵達佛羅倫薩,出機場時,拎著行李箱,隨手攔下離我最近的車。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我會因此,斷送自己的後半生。


 


5


 


深夜,偌大的別墅隻開了一盞落地燈。


 


霍彥聽到律師的回答,整個身子完全僵在原地。


 


好半晌,他才低低地問了句:「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他聲音啞得厲害,透著濃濃的、滅頂的絕望之感。


 


仿佛下一秒,人就會破碎掉。


 


律師不敢再說話。


 


直到霍彥對著聽筒,厲聲逼問他:「說話!」


 


「騙我的,對不對?」


 


「按照合同日期,她三天前就回國了。」


 


我一愣。


 


印象中,霍彥一向對我不聞不問。


 


兩年內沒給我發過一條短信,更沒打過一個電話。


 


這樣的人竟然記住了我的歸國日期。


 


你說可不可笑。


 


律師清了清嗓子,順著他的話往下接,措辭委婉:「霍總,太太沒有回國——」


 


這話說得精妙。


 


我的確沒回國,我S在國外了。


 


霍彥停頓片刻,像是意識到什麼,神色了然。


 


「怎麼,她後悔了?」


 


「什麼?」


 


律師聽不懂他的意思。


 


「宋傾不回國,是因為後悔了,不想離婚?」


 


我飄在他身後,暗嘆男人的腦回路。


 


一個字,絕。


 


還沒等律師開口說話,他又冷冷地撂下一句話。


 


「離婚是她提的。」


 


「玩裝S那一套,不如滾回來求我。」


 


說完,他利落地掛斷電話。


 


晚風揉碎月光,灑進客廳,散落滿地銀河。


 


牆上的婚紗照被鍍上柔和的月光。


 


霍彥不經意一瞥,視線落向照片上眉眼彎彎的我。


 


他目光怔然地看了好久,隨後緩緩轉身,環視這間空蕩蕩的屋子。


 


這裡沒有任何角落,存在任何屬於他的東西。


 


就連他本人站在這兒,都顯得格格不入。


 


霍彥意識到這一點後,神色頗為復雜。


 


不悅、落寞、受傷等情緒,在他臉上接連閃過。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亮了。


 


霍彥迫不及待地解鎖,立刻點進微信界面。


 


「我睡不著,你能來陪陪我嗎?」


 


他看清發信人是何蔓時,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沒有第一時間回復。


 


我不禁咋舌。


 


他以前那麼喜歡何蔓,怎麼,現在變了?


 


看來所謂白月光,得到後,也不過是衣服上的一粒飯渣子。


 


我正感慨,忽然看見霍彥點開跟我的聊天對話框。


 


反復刷新,視線又牢牢鎖定屏幕。


 


似乎生怕錯過我的回復。


 


我訝然,心中忽地騰起一個荒誕的念頭。


 


在十幾年的朝夕相處裡,霍彥除了討厭我,可能多多少少,也動了點真心。


 


所以,他可以一邊跟白月光卿卿我我,一邊又為自己名義上的「妻子」分神。


 


我低下頭,自嘲地笑笑。


 


收到第二條邀約短信後,霍彥還是去找何蔓了。


 


她一見到他,立刻撲到他懷裡撒嬌:「阿彥,等你好久啦!」


 


「你兒子可調皮了,老是踢我。」


 


霍彥眉心微動,沒有接話。


 


我暗罵何蔓沒常識。


 


胎動起碼懷孕五個月才有,她這都不到三個月。


 


裝個屁。


 


罵完,我忽然愣住了。


 


我為什麼會知道這個?以前特意查過資料?


 


腦袋疼了一瞬。


 


我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6


 


後半夜,我支著下巴,飄坐在何蔓床頭。


 


她依偎在霍彥懷裡,纏著他給寶寶念童話故事。


 


我被迫成為聽眾。


 


燈滅,他合上書本,翻身下床,推開陽臺的門,獨自佇立於濃厚夜色之中。


 


我發現,他今天格外反常。


 


有關寶寶的話題,他一次愣住,一次不予回應。


 


似乎在逃避什麼?


 


他掏出手機,點開相冊,細長的手指開始翻動。


 


最終停留在一張 B 超單上。


 


我好奇心作祟,湊過去看,瞄到了最上面的名字。


 


孕婦,宋傾。


 


我的魂魄開始劇烈地顫抖。


 


我竟然,跟霍彥有過孩子?


 


空氣靜默很久,男人低啞微沉的聲音響起。


 


如同雷轟電掣般,令我呆在原地。


 


「宋傾。」


 


「你為什麼偏偏是她的女兒?」


 


轟!


 


腦袋疼裂的同時,慢慢浮現一段記憶。


 


婚後三月,我懷孕了。


 


算算日子,應該是新婚夜中招的。


 


霍彥帶我去醫院檢查,做彩超時,他沒有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