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腦子裡突然響起黎燼曾經說過的話，我垂眸扯了扯嘴角。

看不到我的好是他們眼瞎。

 

「再說了，你們算什麼長輩？

 

「我的戶口簿上隻有我一個人，我可沒有長輩。」

 

我突然有點慶幸，當初被找回來的時候他們有各種事情忙，戶口、名字這類事情都沒來得及處理，現在我想走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溫迎，你什麼意思？」

 

我抬步往電梯的方向走：「沒什麼意思，我姓溫你們姓姜，一直借住在陌生人家裡總歸不是事。

 

「我這次回來是來拿我的東西的，很快就走，不會打擾你們母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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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之後買的東西我都沒帶，隻拿走了我帶來的東西。

 

東西不多，收拾起來很快，下樓的時候他們還在，表情不悅，全然沒了剛剛進門的時候的氛圍。

 

我沒理他們，推著箱子往外走。

 

姜母連忙起身：「溫迎，你到底在鬧什麼？

 

「你姐姐的訂婚禮快到了，你能不能安分懂事，我們沒時間哄你。」

 

說得就像哄過一樣，誰在乎啊。

 

「關我什麼事。」

 

「你不就是介意名字、戶口嗎？大不了等你姐姐訂婚結束後我們帶你去改名字、遷戶口，你別鬧了。」

 

我腳步不停。

 

姜父聲音冷厲：「溫迎，你今天要是走出這道門，我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那敢情好。」

 

正好這裡帶給我的全是負面消極的情緒。

 

想開了其實也就那樣，沒有就沒有，以前沒有還不是照樣過來了。

 

說起來沒有他們我還開心一些。

 

我直接跨出門：「誰稀罕。」

 

「溫迎……」

 

姜母似乎還想要說什麼，話沒說完，此前一直沒說話的姜蕎突然開了口：「媽。

 

「你不是說好陪我選禮服嗎？設計師給我發消息說還有十分鍾到，別管她了。」

 

我快步走著，一步不停，他們說話的聲音被我遠遠甩在身後，直到走出別墅，我才放慢了腳步，長舒一口氣。

 

沒有想象中的難過，除了一點小小的失落之外，更多的是輕松暢快。

 

就當沒有人來找過我，我還是一個人。

 

又不是過不下去，何必去乞求那點親情。

 

我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別墅，再次邁開腳步。

 

走出一段後我拿出手機打車，位置有點偏，車過來要一會兒，等車的工夫我蹲在角落看螞蟻搬家，漸漸地，有些晃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又蹲角落裡哭呢。

 

「誰家的小哭包啊。」

 

我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遲疑了兩秒才回頭。

 

可是入眼並沒有人。

 

我起身探究地看著周圍。

 

可是除了風吹動樹葉細碎的聲音之外什麼都沒有，那一道聲音像是我想念過後的錯覺。

 

我垂眸，還沒來得及失落，一雙大手從背後將我攬進懷裡：

 

「原來是我家的。

 

「好可憐哦，當媽的心都要碎了。

 

「嘿～你說奇不奇怪，當媽的就是見不得孩子受委屈。」

 

9

 

黎燼玩笑似的一句話並沒有逗笑我，反而是或許因為有人哄，原本幹澀的眼眶突然發酸，我癟癟嘴，掉下淚來。

 

黎燼有些手忙腳亂：「別哭啊，祖宗。

 

「我淚點也不高，看見你哭我也想哭。

 

「咱倆這麼大的人，在這抱頭痛哭多難看啊。

 

「你知道的，我最要面子了。

 

「……

 

「算了，你想哭就哭吧，讓我看看咱倆的眼淚能不能像孟姜女哭倒長城一樣，把這些別墅都給淹了，正好淹S欺負我們迎迎的人。」

 

聞言我是哭不出來了，甚至有點想笑：「你好煩啊。」

 

黎燼挑眉：「我又煩啦？」

 

我勾了勾嘴角，抬眸直勾勾地盯著他：「你怎麼來了？」

 

黎燼幫我擦著眼淚，語調漫不經心：「想你了唄。

 

「某個人是沒良心的，走的時候頭也不回，我可做不到，這不，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我能感覺到被理智壓制的戀愛腦在庫庫嘗試往外鑽，我咽了咽唾沫，又把它摁了回去：

 

「你還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我可沒忘記離開恐怖世界前聽到的他和管家的對話。

 

那天我半夜起來找水喝，聽到他和管家正在說話。

 

管家語帶試探：「我不信你看不出迎迎想走，小燼，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黎燼語調輕松，像是毫不在乎：「想走就走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就沒有一點舍不得？」

 

「這有啥舍不得的。」

 

在那之前我以為我找借口打聽詭域大門的下落想要離開的小心思藏得很好，之後我才清楚，對他們來說，我那是明牌之舉。

 

隻是我以為他們看不出，他們就順著我，讓我覺得他們沒看出。

 

黎燼表示不滿：「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形象？」

 

我偏偏頭，學他說話：「想走就走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有啥舍不得的，走就走唄～

 

「想你了唄～」

 

我拍開他的手，他還敢說這不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黎燼毫不心虛，反而笑起來，一副臭屁至極又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我說的是實話，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你想走就走唄。」

 

他眉眼笑意更濃：「反正你想去哪我後腳就能跟上，作為區域管理者，穿越時空這點小能力我還是有的。」

 

我：「……」

 

10

 

和黎燼闲扯鬥嘴恢復了心情後，我帶著黎燼回到了我自己買的小公寓。

 

或許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緣故，我對家有執念。

 

我物欲不高，這些年競賽獎金，中考、高考獎學金加上做兼職和家教賺的錢都一直存著，後來幾番對比下咬牙買了這一套兩室小公寓。

 

雖然不大，但它就是我漂泊在外的底氣。

 

房子裝修好後不久姜家找到了我，此後我學校家裡兩頭跑，這裡倒是沒住幾天，現在灰撲撲的。

 

黎燼進門後就像回了自己家似的，到處轉悠：「這就是你的小房子？雖然是小了點，但在你這個年紀，已經很不錯了。

 

「看來我們迎迎不隻是一個小哭包，還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

 

「還很有先見之明地給我也留了房間，不錯。」

 

我把雜物間拿出的未拆封的打掃工具丟給黎燼：「少來，和你有什麼關系。」

 

黎燼很自覺地開始清理：「怎麼沒關系了？

 

他停下動作，手撐著拖把站得歪歪扭扭：「你到恐怖世界的時候我收留你，我到這你不收留我？

 

「既然收留了，那那間房就是冥冥之中給我留的。

 

「這就是緣分。

 

「你知道什麼叫緣分嗎？」

 

我手上一抖，剛扯下來的用來擋灰塵的白布隨之揚起，霎時間灰塵遍布，我偏頭閉眼躲灰塵，順帶著躲避某道讓人心髒狂跳的視線。

 

「溫迎，你想要嗆S鬼啊！

 

「要不是知道你在收拾，我還以為你在搗亂呢。

 

「你還是住手吧，放著我來。」

 

鬼還能被灰嗆到？

 

我沒理黎燼，將拆下來的白布團巴團巴塞進洗衣機裡後我蹲著看他，有些遲疑：「你來這沒問題嗎？」

 

他是鬼啊，現在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個世界真的沒問題嗎？

 

「我又沒有打開詭域大門讓詭異到這個世界引起動亂，也沒有把欺負你的人丟到恐怖世界仗勢欺人，能有什麼問題？」

 

「真的？」

 

「你還不知道我？我從不說假話。」

 

也是，他的確不會說假話，他會直接拒絕回答。

 

聽他這樣說之後我就放心了。

 

在恐怖世界過了一年，我對事情的接受能力已經大幅提升，畢竟詭怪都見過了，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我剛想說別的，突然間靈光一閃想到什麼。

 

想起我剛到恐怖世界的時候被嚇得差點魂飛魄散的樣子，我咬牙切齒：「不是，你有能力當時為什麼不早點送我回來？」

 

黎燼打掃衛生的動作頓住，語氣訕訕：「那你又沒有主動提，我怎麼知道你想走。」

 

說著他理直氣壯起來：「萬一你覺得我長得帥，覺得詭域好玩，想要留在我身邊呢？」

 

我：「……」

 

「再說了，那個時候金手指還在呢，我被你控制著呢，你不開口，我怎麼能放你走。」

 

聽他這樣說，我才想到金手指。

 

從恐怖世界離開之前，我能感覺到金手指和我的聯系越來越薄弱。

 

後來，在踏進詭域大門的那一刻，我就感覺到金手指消失了。

 

「金手指沒有了，你沒有了限制，也不會再有東西控制你。

 

「黎燼，你都已經自由了。」我緊盯著他，「為什麼還會來？」

 

11

 

黎燼眸子顫動，左顧右盼，就是不肯看我。

 

「溫迎，我發現你有時候真的很遲鈍。」

 

「我又怎麼了……」

 

看著黎燼的樣子，我突然愣了愣，心裡有一個猜想。

 

心髒越是怦怦跳，我面上越是輕描淡寫：「黎燼，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黎燼兀地低頭開始拖地：「誰說的！」

 

他拖得歪七扭八，下一秒轉進了洗手間看不到身影：「我才沒有喜歡你。」

 

我心裡活蹦亂跳的小鹿突然就撞S了。

 

我抿了抿嘴，腦子還沒有想好怎麼說，身體已經起身走向洗手間。

 

腦子飛快轉動，我想要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怎麼想的，把我當什麼。

 

如果不喜歡就把話說清楚，保持距離，我不喜歡不明不白的曖昧不清。

 

還沒進門，我就看到黎燼站在洗手臺前捂著臉，一副懊惱至極的樣子。

 

滿腦子質問的我：「……？」

 

或許是我的目光過於直白，下一秒，我和他四目相對。

 

氣氛有些詭異，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下一秒門被他摔上。

 

我面壁似的看著面前的門：「？？？」

 

很快，門又被打開，他又恢復了鎮定的樣子，如果忽略他紅透的耳朵和脖子的話。

 

「你可別多想，我說過，金手指沒有的時候，我一定會好好收拾你。

 

「我說到做到，你別以為你跑得掉。」

 

我心裡生出幾分荒唐感。

 

「就這？」

 

黎燼上前一步和我拉近了距離，壓迫感十足：「不然呢？你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

 

明明語氣兇神惡煞，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和語氣南轅北轍。

 

我盯了他好一會兒，盯得他眼神飄忽，隨後垂眸低語：「哦。

 

「不喜歡就不喜歡唄。

 

「說得就像我很喜歡你一樣。」

 

黎燼不滿起來，他彎腰和我平視：「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

 

「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

 

「溫迎，你有喜歡的人了？你怎麼能喜歡別人？

 

「是誰？」

 

我沒有錯過黎燼的表情，看著他從鎮定變成迫切，再到氣急敗壞，我反而氣定神闲起來，在他眼巴巴的眼神裡慢慢悠悠地開口：

 

「我隻喜歡喜歡我的人。」

 

「我……」

 

我故意打斷他的話，笑著看著他：「你又不喜歡我，反正不會是你。」

 

黎燼不滿：「憑什麼不能是我！」

 

「你又不喜歡我。」

 

「誰說的？！」

 

「小狗說的。」

 

「……」

 

黎燼僵住，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下一秒他越過我，氣哄哄地開始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