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復仇

第4章

他委屈巴巴地坐在我的院子裡:「我等了許久你都不來,隻好主動送上門。」


 


我警惕地要關門,他火速掏出一疊書信。


 


「這是西夏宰相與老五手下骠騎大將軍來往的證據,給大哥更有用。」


 


見我沒有反應,他開始長篇大論地分析局勢,從太子黨的內部分裂說到五皇子安插到六部的眼線,又提起皇帝的病情及時得到治療還能再活二三十年。


 


話真的很多。


 


我忍不住好奇:「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輩子我隻見過他四次。


 


第一次是我被在家廟反省,不甘心逃去後山撞見受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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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是我走投無路之際,求他助我入宮為病重的皇帝衝喜。


 


第三次是皇帝五十歲壽宴,我作為昭儀出席,睿王全程黑臉。


 


第四次是五皇子率兵逼宮,睿王衝出去浴血奮戰,聽說最後是身中數刀而S。


 


若是算上我給他燒紙錢那次,是第五次。


 


蕭向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臉色,斟酌道:「大概跟你同一天。」


 


他英勇戰S後魂魄沒有消散,而是像地縛靈一樣在皇宮裡四處溜達,眼看著我因救駕有功獲封貴妃,被診斷出病入膏肓在深夜痛哭。


 


說著說著,蕭向安突然意識到不對,趕忙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絕沒有看任何不該看的東西。」


 


都S過一回了,我隻關心最重要的事情:「你不想要那個位置?」


 


蕭向安義正言辭地否認:「我親生母親不是賢妃,而是烏爾曼部落派來和親的神女,誰當皇帝都輪不到我。」


 


我湊近盯著他的眼睛,細看之下瞳孔是漂亮的琥珀色。


 


是烏爾曼部落的特徵之一。


 


他努力瞪圓了眼睛一眨不眨,很快就酸得流眼淚。


 


「我可以相信你。」我將手帕按在他臉上,「但你也要相信我。」


 


活了兩輩子,我深知唯一不會變的就是人心易變。


 


壞人可能S性不改,好人卻未必初心不改。


 


從用蔣天佑當投名狀開始,我就沒打算把所有希望壓在太子身上。


 


兔S狗烹是史書上不變的結局。


 


我不僅要拯救天下蒼生,還要保證自己和在乎的人善始善終。


 


包括蕭向安。


 


15


 


半年後,兄長憑借在西北剿匪立下的功勞被任命為大理寺少卿。


 


從校尉躍升正四品京官,滿朝文武無人提出反對意見。


 


因為兄長押送回京的俘虜之一是西夏宰相的兒子,多年來偽裝成馬匪頭領四處流竄,其心可誅。


 


嫡長子建功立業,父親卻笑得很勉強。


 


五皇子獲封賢王不到半年就屢屢被爆出府內私密,多吃兩口魚生都被傳成愛吃人肉。


 


謠言止於智者,然而百姓們大多目不識丁。


 


後來發展到御史彈劾五皇子不該貪吃,造成京中百姓的恐慌。


 


這種事一看就是蕭向安幹的。


 


自從我說相信他以後,他就徹底走向了不可控的方向。


 


今天突查太子黨的賑災進度,明天質疑五皇子黨的結案報告,時不時還大義滅親舉報有大臣給他送美人。


 


滿朝文武被搞得如履薄冰。


 


唯有皇帝喜聞樂見,屢屢贊賞七皇子有他當年的風範。


 


春闱之後,太子迎娶清河崔氏之女為正妃,嶽丈是掌管天下所有錢糧的戶部尚書。


 


太子黨日益壯大,朝堂逐漸回歸平穩。


 


父親坐不住了,再三催促我去跟崇寧公主探口風,恨不能立馬把我送到太子的床榻上。


 


兄長不同意我進東宮,對外放話說親妹妹絕不當妾。


 


父子因此大吵一架,母親狠狠甩了兄長一耳光,怒斥他忤逆不孝。


 


她打完後就開始哭訴這些年受的委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暗示我當上太子側妃對她和兄長有諸多好處。


 


兄長雖心疼母親,卻上寸步不讓。


 


我眼看父親心急如焚,又加了一把火:「兄長放心,我也不想當妾。睿王殿下說要娶我當正妃,以後隻有我一人。」


 


五皇子本就被蕭向安搞得焦頭爛額,越發懷疑我父親首鼠兩端。


 


父親情急之下將跛腳的沈如玥送給五皇子當侍妾,勉強維系住薄弱的信任。


 


他恨母親辦事不利,接回了柳姨娘。


 


小別勝新歡,柳姨娘極盡討好之能事,順利復寵。


 


得而復失最容易讓人發狂。


 


母親徹底鑽進牛角尖,認定隻有我成為太子側妃才能重新贏回父親。


 


她開始絕食,揚言要S不孝兒女的眼前。


 


我知道兄長放不下母親,相對於我這個從小不受待見的女兒,他年幼時還獲得過些許真摯的母愛。


 


除非S過一回,做子女的又有幾個能對親娘心硬如鐵。


 


即便是我,看到母親臥床不起的悽涼模樣也忍不住眼眶泛紅。


 


我又心軟了。


 


我演的。


 


最後一場戲,少了誰都不夠完美。


 


16


 


在母親的殷切期待中,我主動拜訪崇寧公主,做足了恨嫁的姿態。


 


太子終於透出口風要納我為側妃。


 


蕭向安得知後闖入東宮打傷太子的臉,怒罵他搶弟弟的心上人。


 


皇帝氣得罰他禁足三月反思。


 


父親這才滿意,重新對母親噓寒問暖。


 


沈如玥懷上身孕被升為側妃,盛裝回府撫摸著肚子嘲諷:「沈晨曦,你囂張這麼久還不是跟我一樣當側妃?」


 


「我可以母憑子貴,崔氏女可不會放任你這種勾三搭四的狐媚子!」


 


精致的妝容掩蓋不住迅速衰敗的容顏,看來五皇子的後院果然如外界傳說的那樣臥虎藏龍,讓她吃盡了苦頭。


 


我反唇相譏:「你未必生得出孩子。」


 


「你敢詛咒賢王的長子?」


 


沈如玥面目猙獰地撲上來要打我,守在一旁的柳姨娘慌忙抱住她。


 


「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玥兒計較。」


 


我不屑地冷哼:「身為嫡姐可以不計較庶妹胡言亂語,太子殿下可不會縱容低賤的庶女以下犯上。」


 


一口一個庶女刺激得她目眦欲裂,恨不得生吃我的肉。


 


沈如玥懷著身孕日夜受煎熬,本就神經虛弱。


 


耳邊不斷有人跟她說太子有多看重我,皇後娘娘又賞賜了我什麼奇珍異寶,我未來必定是四妃之一,她的兒子也要給我磕頭。


 


她在太子納側妃前出手了。


 


沈如玥的計劃一如既往的歹毒粗暴,買通丫鬟把我騙到道觀祈福,再由劫匪將我擄走糟蹋,最後扔到最熱鬧的街頭供人嘲笑。


 


計劃隻進行到第一步。


 


我在求籤時質疑觀主口音有問題,三言兩語間認定他是西夏的細作。


 


觀主色厲內荏地趕人,我不依不饒要帶他去京兆府。


 


突然跳出數名壯漢撕開外袍,露出典型的西夏服飾嘰裡呱啦地將我擄走。


 


圍觀的信徒嚇得四散奔逃,嚷嚷著西夏人打進京城了。


 


翻過一個山頭後, 貼著大胡子的蕭向安將我放下來仔細檢查:「有沒有哪裡受傷?磕到?」


 


我搖頭:「總覺得太刻意了。」


 


蕭向安胸有成竹道:「父皇不會在意細節。」


 


我被擄走的消息傳回府中, 父親嚴令母親不準動用定安侯的勢力。


 


母親對父親言聽計從,攔住兄長不準追查,否則就要自S讓他丁憂去職, 回老家守孝三年。


 


可惜這套不是對所有人都奏效。


 


兄長看清了母親自私冷漠的嘴臉, 失望透頂:「想S就S吧。」


 


「你就當沒生過孩子。」


 


17


 


蕭向安大張旗鼓地尋人, 滿京城都在議論我被西夏人擄走, 生S未卜。


 


沈如玥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打入天牢。


 


那名被她買通的丫鬟招供了。


 


五皇子怕我當上太子側妃後會讓定安侯成為東宮的助力,設計誘導沈如玥對我下手, 沒想到暴露了潛伏多年的西夏細作。


 


那名觀主數度參加祭天儀式,離皇帝最近的時候隻有幾十步。


 


皇帝雷霆震怒,命蕭向安徹查此案。


 


五皇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夜逃亡出京,不知所蹤。


 


他底下的人群龍無首, 紛紛招供以求戴罪立功。


 


蕭向安在五皇子府內搜出大量與西夏宰相往來的書信, 後院甚至有兩名侍妾是西夏皇室血脈。


 


鐵證如山, 通敵叛國的五皇子黨被連根拔起。


 


柳姨娘和沈淮澤瘋狂喊冤,他們隻是幫沈如玥聯系了偽裝山匪的地痞, 根本不認識什麼西夏人。


 


是事實, 但沒有意義。


 


父親在絕望中企圖自S保存顏面。


 


駱神醫及時救回他半條性命, 未來可以癱在床上由最愛他的發妻照顧一生。


 


我消失十天後再次出現,是押送潛逃的五皇子交給蕭向安。


 


他沒來得及造反, 隻是與西夏宰相來往密切,頂多被貶為庶人, 依舊能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


 


這怎麼行。


 


蕭向安疏忽大意, 不小心人逃了。


 


我在西疆守株待兔,配合外祖父再次抓獲五皇子並挖出赤羽軍內部的敗類。


 


蕭向安千裡迢迢趕來接手,結果又一次沒能看住。


 


七擒七縱, 把方圓幾百裡跑了個遍。


 


五皇子在希望與絕望中反復橫跳,瞎眼斷腿毀容, 吃盡了前半輩子沒吃過的苦, 最後跪著求我們給他一個痛快。


 


回京後, 皇帝論功行賞, 封我為永樂郡主。


 


問及蕭向安時,他主動提出想要西北偏遠州縣的封地,希望能為當地百姓盡綿薄之力。


 


這番高風亮節的宣言,讓滿朝文武神色各異。


 


碧桃眼淚簌簌往下掉,年輕的管事媽媽和丫鬟們憂心忡忡地圍在床邊。


 


「(我」皇帝審視著他最寵愛的兒子,良久後笑道:「好孩子, 去之前先把婚事辦了。」


 


賜婚的消息傳到某個貧瘠的縣城, 母親哭鬧著要回京給我主持婚禮。


 


父親被判流放時,也是她要生S相依。


 


我都沒想到她才伺候癱瘓的夫君不到一年,就崩潰到想逃。


 


當然,他們有生之年都要相親相愛下去。


 


婚後我跟蕭向安前往西北就藩, 雖然不能時常見到兄長,卻與相距不遠的外祖家熟絡起來。


 


活了兩輩子,終於體會到長輩的關愛。


 


很久以後,我才得知蕭向安的生母不僅是神女, 還是大巫唯一的傳人。


 


那道雷未必是天意。


 


「曦兒,快來嘗嘗我做的滴酥鮑螺!」


 


我望著眉開眼笑的蕭向安,隻覺得此生無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