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姨母是寵冠後宮的貴妃。

 

母親入宮探望時與皇上發生苟且。

 

不消幾日便暴斃於深宮。

 

後來父親病故，姨母心善將我接入宮中。

 

她並不知道。

 

當年的事情我記憶猶新。

 

1

 

母親渾身赤裸，原本白嫩的嬌軀沾滿了血汙，那張秀美的臉龐也漲成了青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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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難耐的扭動，口鼻流出濃稠的黑血。

 

忽然她轉頭看向我，如同地獄惡鬼一樣的質問“為什麼要害我！我是你的姐姐呀！”

 

我尖叫著從夢中醒來，正在打瞌睡的宮女被嚇醒。

 

睡在外屋的姨母也被驚醒，她散著頭發，隻穿了金黃色的裡衣，可饒是如此未施粉黛的模樣也美得驚心動魄。

 

她被吵醒沒有半點不耐煩，隻是憐愛的將我抱在懷裡“又做噩夢了？”

 

她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與我母親很像。

 

我啜泣著看她“姨母，有母豬啃我的腳，我害怕”

 

她的眼中劃過一絲狠厲“明日一早本宮便下令S了那起子惡人給你報仇”

 

我搖頭跪在她面前“滿兒求姨母饒了他們，無論如何那都是滿兒的骨肉血親”

 

她在看我，用一種審視的目光。

 

過了半晌她確定我沒說謊才輕輕呼了口氣“你和你娘一樣心善”

 

心善之人往往不能長壽。

 

所以從我娘S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要做個壞人，不惜一切代價的壞人。

 

2

 

初次入宮時我才四歲，隻看得見宮中的花團錦簇，卻不知美麗的花朵之下是無盡的深淵。

 

我鮮少見到母親，偶爾偷偷去瞧她也隻覺她身子一日比一日消瘦，肚子卻一日比一日大。

 

那時姨母正有孕在身，她總是讓我猜肚子裡的是弟弟還是妹妹。

 

我若說是弟弟她便給我好吃的慄子糕，我若說是妹妹她便厭惡的叫我滾。

 

直到那日我說“姨母的肚子裡是弟弟，娘親的肚子裡是妹妹，那樣滿兒就既有弟弟也有妹妹了”

 

姨母聽了前半句時臉上樂開了花，聽到後半句卻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她塗著蔻丹的長指甲深深陷入我的肉中，疼得我忍不住掙扎。

 

過了很久她才重新笑起來，隻是那笑容透著我當時看不懂的意思。

 

她問我“滿兒是什麼意思？你娘的肚子裡有妹妹？是誰說的？”

 

我嚇得說不出話。

 

她便又兇狠起來“快說啊！你娘的肚子怎麼了？有身孕了？”

 

我被嚇的哇哇大哭，還是身旁的老嬤嬤勸解我才得以脫身。

 

老嬤嬤說“避子湯一日不落的送去呢，多半是小孩子胡說的，咱們去看看便是了”

 

那日之後母親就被挪出了偏殿，我找不到她了。

 

我問姨母娘親去哪了，她身旁的嬤嬤就會把我抱走關進母親住過的偏殿。

 

直到偶然間我聽到有宮人議論文美人昨日因衝撞貴妃被送入了冷宮。

 

我記得文美人很年輕，圓圓的臉蛋同我一樣愛吃慄子糕，她很文靜知禮，怎麼就衝撞了姨母呢？

 

他們說冷宮裡住了很多得罪姨母的女人，母親或許也在那？

 

冷宮的牆壁年久失修，我仗著人小從狗洞鑽了進去。

 

那是我終生難忘的景象。

 

惡臭味充斥著整個冷宮，那些失了寵的嫔妃各個都是瘋子。

 

她們把剛拉出來的吃進去，抱著S耗子叫兒子。

 

我站在那瑟瑟發抖，久久也不能挪動一步。

 

可還是逼著自己一間間破敗的房間的找過去，有瘋女人抱著我叫女兒，還要喂我吃土。

 

直到看到其中一間被人團團圍著，那些人都是姨母宮中侍奉的。

 

我不敢靠近，隻能等著他們離開才偷偷上前。

 

她已經沒了呼吸，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她衣不蔽體，下身都是血。

 

年幼的我還想象不出她生前遭受過怎樣的羞辱。

 

隻是想靠前卻不敢。

 

我癱軟的跌在地上，哭都沒了出聲。

 

一雙手蓋上了我的眼睛，是文美人在我耳邊說“乖滿兒，別怕”

 

她將我抱走告訴我“今日你沒有來過冷宮，什麼也沒有看見，知道了麼？”

 

我指著母親的方向隻能說出“娘，娘……”

 

她搖晃著我的肩膀，聲音悽厲表情猙獰“你沒有見過你娘！你若是來了冷宮，見了你娘，你就會和你娘一樣慘S，你想麼？”

 

本能的我搖頭。

 

我不想S，更不想同我娘一樣S的那麼悽慘。

 

那時的我心頭隻有一個想法。

 

逃離皇宮。

 

待我羽翼豐滿，替我娘報仇。

 

我不知道一向與人為善母親為何遭此一難，可還是知道這一切與姨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文美人摸著我的頭“乖滿兒，離開這吧，一輩子也別回來”

 

我無聲無息的回到了住處，那之後我發了一場高燒。

 

恍惚間我聽到姨母身邊的嬤嬤念叨“大小姐，你也別怪二小姐，怪就怪你的肚子太爭氣了”

 

又說“老奴唯一能替你做的就是保滿姑娘不S，隻希望她能平安順遂的度過餘生，不為人所利用”

 

我的病還沒好就被姨母派人送出了皇宮，那位嬤嬤一路將我送到了家。

 

我聽母親說過，這位嬤嬤是從小伺候他們姐妹長大的，後來跟著姨母進了宮。

 

3

 

我入宮的第三日終於見到了皇上，他與我夢中判若兩人，在夢裡我一次次手刃的皇上是個年邁臃腫的老男人，可事實上他與姨母年齡相仿，眉眼英俊，身姿挺拔。

 

他見到我愣了片刻直到姨母輕咳提醒才回過神“這是滿兒？長這麼大了，和她母親……一模一樣”

 

我不顧姨母難堪的臉色詢問“姨父也見過我娘麼？她是什麼樣的人？也同滿兒一樣好看？滿兒喜歡騎馬，喜歡射箭，母親也是麼？”

 

姨母連忙拉了拉我“什麼姨父，叫皇上”

 

皇上卻並不在意，反而臉上的笑容都真摯了幾分“是啊，你娘的馬術可是連朕也比不上”

 

我顧不得規矩，拉著皇上的衣袖問“那姨父能不能教教我？”

 

他伸手撫了撫我的黑發“學馬術很苦的，要從馬背上跌下來很多次，臉蛋摔花了也不怕麼？”

 

我昂了昂頭“姨父和娘都不怕，我又怕什麼？”

 

皇上哈哈大笑起來，他贊賞的摸了摸我的頭發“好！”

 

我鑽進姨母的懷中“姨母會騎馬麼？”

 

姨母尷尬的笑了笑，皇上嘆了口氣“你姨母哪都好，就是身子骨差，騎不了馬”

 

我嘟著嘴“好可惜，滿兒想同姨父姨母一起騎馬，像一家三口一樣”

 

許是我的話太過孩子氣，姨母也笑了起來，可皇上的面色卻有片刻僵硬。

 

我蹦蹦跳跳的跑出了寢宮，用手裡的團扇去撲院中秋海棠上落得那朵蝴蝶，幾次都失敗了，氣得我跺腳。

 

皇上站在我身後，他握住我的手將我圈在懷中，穩穩的蓋住了那隻蝴蝶。

 

我興奮的尖叫著，將蝴蝶拿到姨母面前如同獻寶一樣。

 

可馬上走近時我的腳下一軟，整個人跌在地上，蝴蝶被團扇拍的粉碎。

 

我哭著抱住姨母“姨母，蝴蝶S了”

 

姨母憐愛的拍了拍我的背“若是喜歡本宮派人給你捉便是了”

 

我抽噎著“要姨父給滿兒捉”

 

姨母責備的搖了搖頭“一點規矩也沒有，你姨父是一國之君，怎麼就能給你捉蝴蝶？”

 

我揚起淚眼婆娑的臉蛋去看皇上“姨父給不給滿兒捉？”

 

皇上有些無奈，但他點了點頭“朕，遵命”

 

我破涕為笑。

 

4

 

我娘常念叨她們姐妹小時候的事。

 

她活潑好動，喜歡騎馬射箭，姨母沉穩安靜，喜歡刺繡吟詩。

 

原本該入宮的人是她，可外祖父又覺得她的性子不好，入宮會闖禍。

 

於是入宮的人就換成了姨母。

 

因此我娘總覺得虧欠姨母。

 

後來我想也正是因為這份虧欠，我娘才答應姨母在她有孕之時去陪皇上。

 

有時我不知道是恨皇上多一點，還是姨母多一點。

 

皇上曾為了姨母廢除結發之妻，幽禁了嫡長子，又不顧她身份低微封了貴妃。

 

可他又因姨母有孕時耐不住寂寞與我娘尋歡。

 

姨母呢？她為了固寵枉顧人倫的將自己為人妻，為人母的親姐姐送上丈夫的床榻。

 

又因嫉妒殘忍S害了自己的姐姐。

 

兩個人真是天生的一對。

 

一對賤人！

 

5

 

皇上說話算話，每日早朝後都會帶我去騎馬，姨母起初也跟著，她大抵還是不放心我與皇上獨處。

 

畢竟我已經到了及笄之年，宮中不少妃嫔都與我差不多的年齡。

 

可時間久了她瞧我是個孩子心性，對男女之事絲毫不通，便不再來了。

 

她當年的那個孩子生下來時便斷了氣，而且是個女兒，但慶幸的是後來她又有了身孕，七皇子今年也已經五歲，與我當時的年紀一樣。

 

她忙著照料七皇子，並沒有多餘的心思來防我。

 

其實她最開始就錯了。

 

她不該防我，而該防著皇上。

 

畢竟即使我不做什麼，憑借著當年皇上對我娘的情意和愧疚也會對我不一樣。

 

何況是我有心勾引呢？

 

我覺得女子的羅裙騎馬不便，就求著皇上讓我穿男裝，他找出他年輕時的男裝給我穿，見我英姿颯爽的模樣他笑的嘴都合不攏。

 

我騎在馬上肆意張揚，我故意壓低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同少年“姨父，我們比比誰的馬跑得快如何？”

 

不等他回答我便一揚馬鞭先一步跑開。

 

他在後面喊著“滿兒，慢一些，別摔了”

 

我的笑聲隨著風飄蕩在空中“姨父，你追不追得上我？”

 

他被我激起了脾氣“你瞧我追不追的上”

 

他的馬是百年難遇的汗血寶馬，自然跑得快，我不想服輸，便不管不顧的揚著馬鞭，直到馬驚了。

 

我大喊“姨父，救我！”

 

皇上加快了速度，直到馬的距離拉近，他雙腳夾住馬腹，又單腳踩住馬背，借力朝我奔來。

 

穩穩的坐在我身後，握住我的手和韁繩。

 

我早就嚇哭了，他安撫著我“滿兒別怕，你閉上眼，姨父數三個數，跟著姨父一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