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影帝老公陪我和兒子去遊樂園，被狗仔偷拍，我們一家三口的照片被曝光。

 

照片裡，江遇臣戴著口罩都遮掩不住耀眼帥氣，兒子可愛精致，唯獨我身材走樣，不修邊幅。

 

我被江遇臣的粉絲認成照顧孩子的保姆。

 

而他——沒有否認。

 

後來，江遇臣帶著兒子參加綜藝。

 

兒子回來後，我聽見他偷偷跟江遇臣說：「爸爸，我不想要現在這個醜醜胖胖，邋裡邋遢的媽媽了，讓應菲阿姨做我媽媽好不好啊？」

 

應菲，是江遇臣粉絲認定的熒幕嫂子。

 

他們傳過很多次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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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的兒子也想要她做新媽媽了。

 

我終於下定決心，向江遇臣提出了離婚。

 

兒子和他，我都不要了。

 

1

 

「籤字吧。」

 

我將離婚協議書遞給江遇臣。

 

江遇臣捏了捏眉骨，俊美的臉上神色有些疲憊：「你到底還要鬧脾氣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在跟你鬧脾氣。」我停頓了下，「我隻是……不想跟你過了。」

 

江遇臣是當紅影帝，被粉絲評為娛樂圈最想嫁男神排行榜第一，而我隻是個在家帶孩子的家庭主婦。

 

我的話，就像是一個窮鬼對富豪說，我不稀罕你的錢，寧可做個乞丐。

 

江遇臣額頭隱約青筋跳動：「關月，你要清楚，如果離婚的話，兒子的撫養權，我不可能給你。」

 

他明明知道，兒子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還重要。

 

他以為，我會妥協。

 

誰料，我沒有一絲遲疑地點頭：「好。」

 

你，我不要了。

 

兒子，我也不要了。

 

江遇臣卻僵住了。

 

2

 

最終，江遇臣還是沒有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經紀人一通電話叫走了他。

 

離開前，江遇臣猶豫了片刻，跟我說道：「關月，我們夫妻多年，離婚的事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還有什麼好想的呢？

 

我起身，看著江遇臣離開的背影，認真地道：「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你如果不願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的話，我會向法院申請走起訴的程序，分居兩年就可以判定夫妻感情破裂。

 

「對了，兒子留給你，我不會再管他了。」

 

江遇臣或許以為我是在說氣話，在我們面臨離婚這樣的問題時，他依舊不願意停步跟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說：「關月，你已經不是二十二歲的小姑娘，而是一個媽媽了，你懂事一點。」

 

我苦笑。

 

我還要怎麼才算懂事？

 

3

 

「爸爸走了？」

 

穿著睡衣的兒子江慕軒抱著玩偶，在江遇臣離開，我收拾好行李箱後走出來。

 

他今年六歲，聽到父母商議離婚的事，竟然不像尋常小朋友哭鬧。

 

那張繼承了江遇臣優點的小臉生得精致可愛，看向我的眼神隱約睥睨：「你要跟爸爸離婚？」

 

我態度冷淡：「嗯。」

 

江慕軒眼裡透出些許欣喜，這樣他豈不是可以想吃零食就吃零食，想喝可樂就喝可樂，遊戲想玩多久就能玩多久，再也沒有這個煩人的媽媽管東管西了？

 

他抿了抿小嘴巴，努力抑制著高興，掃了我一眼：「我早就說了，你這個樣子怎麼配得上爸爸，一天到晚隻知道花爸爸的錢。還是應菲阿姨好，人長得漂亮，說話的聲音也溫柔，人家還會自己賺錢……」

 

「那從今以後你就叫應菲媽媽吧。」面前的江慕軒好像隻是陌生人，我再也不會為他的任何話而感到傷心。

 

倒是江慕軒愣了愣。

 

他好像才發現我腳邊立著行李箱，意識到我說的搬出去，並不是玩笑話。

 

我拉著行李箱走到門邊，打開門，聽到江慕軒有點慌亂和委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走了，爸爸也不在家，我怎麼辦？」

 

我沒有回頭，說道：「阿姨會來照顧你。」

 

「可是劉阿姨做的飯，一點都不好吃……」在江慕軒的嘀咕聲中，我走出了家門。

 

4

 

離婚的念頭隱約藏在我心頭多年，在每一次失望的瞬間，但是最後下定決心，卻是因為兒子江慕軒偷偷跟江遇臣說的話。

 

「爸爸，我不想要現在這個醜醜胖胖，邋裡邋遢的媽媽了，讓應菲阿姨做我媽媽好不好啊？」

 

江慕軒是我從小疼愛，付出了一切的孩子。

 

任何人的傷害，都比不過他背後捅我的這一刀。

 

江慕軒嫌棄不能給他帶來光彩的媽媽，覺得應菲更好。

 

可是，他不知道，我也曾經跟應菲一樣，年少成名，窈窕美麗。

 

當年藝考時，最重也沒超過 90 斤。

 

我和江遇臣是大學裡認識的，那一屆京戲表演系學生裡，我們是最為出色的。

 

同是導師的得意門生，我們交集很多，自然而然地就戀愛了。

 

還沒畢業的時候，我受導師推薦，以新人的身份出演名導的文藝電影，拿下那年的最佳新人獎。

 

在事業巔峰的時候，我懷孕了。

 

醫生說我天生子宮壁薄，是懷孕很困難的體質，胎兒著床本就不易，年輕的時候留下這個孩子或許還有幾分把握，等上了年齡，就算懷得上恐怕也留不住。

 

彼時，江遇臣在娛樂圈還聲名不顯，但他向我承諾，會養我和孩子一輩子。

 

年輕的時候，一個愛字便大過天。

 

決定暫時告別娛樂圈，隱婚生子的時候，就連導師都對我恨其不爭，說我將來一定會後悔。

 

我以為，我還年輕，生個孩子再復出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孕期一針針的保胎針下去，到了孕後期，肚子像吹氣球一樣迅速地鼓起來，腿腳浮腫，身材走樣，臉頰長出雀斑……

 

那時，我也才二十二歲的年齡啊。

 

不知夜裡偷偷哭過多少次。

 

我以為等到孩子生下來就會好的。

 

但，江慕軒從出生起就身體不好，體弱多病。

 

愛是常覺虧欠。

 

我認為都是自己的錯，才讓孩子受苦，所以聽從醫生建議母乳喂養，錯過最佳恢復身材的時期。

 

帶孩子實在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江慕軒又從小是個高需求的孩子，經常夜半驚醒，哭鬧不止，怎麼哄也哄不住。大晚上高燒送醫院也是常有的事。

 

那時，江遇臣飾演一個美強慘反派男配，惹眾多女粉憐愛，就這麼驟然在娛樂圈火了，正式開啟他的七年長紅之路。

 

江遇臣片約不斷，拍戲繁忙，而不管我對江慕軒多麼好，付出了多少，陪伴多久，隻要江遇臣偶爾回家，兒子永遠會說：「我最喜歡的人是爸爸。」

 

我失落過。

 

卻覺得不該跟小孩子計較。

 

畢竟幾歲的孩子懂得什麼。

 

江慕軒兩歲時，我下定決心減肥，想重新復出。

 

但，娛樂圈瞬息萬變，每年都有新的美麗面孔出現，早已沒有了我的位置。我屢次碰壁，復出夢斷。

 

江遇臣那時已經很紅了，我們的感情也還沒有變淡多少，他安慰我：「阿月，就算你不能復出也沒關系，現在我能養得起你和兒子，不會讓你們受苦，何況軒軒還小，不能離開媽媽。」

 

後來，他……

 

漸漸有了許多緋聞。

 

跟合作過的女演員，擁有一大票 CP 粉。

 

粉絲從角色磕到真人。

 

其中，江遇臣跟三搭情侶的應菲，CP 粉陣容最為龐大。

 

應菲也是江遇臣粉絲認定的熒幕嫂子。

 

誰也不知道，江遇臣還有個隱婚妻子。

 

5

 

一開始，江遇臣還會緊張地跟我解釋，那都是狗仔營銷號亂拍亂寫，或是公司要求新劇炒作，都不是真的，他從未背叛。

 

我相信江遇臣是沒有背叛過我，但見到自己的老公和美麗漂亮的女星傳出緋聞，心裡依舊會不舒服。

 

最後，江遇臣成了影帝，擁有名望、金錢與獎杯。我卻把自己從一個光鮮美麗的少女，變成了圍繞著兒子、丈夫、家庭打轉的家庭主婦，全職媽媽。

 

我們的感情也越來越淡。

 

他也再不會緊張地跟我解釋什麼。

 

至親至疏夫妻。

 

再好的感情，哪怕還共同延承血脈，但見不到面，圈子不同，我們能說的話也越來越少，感情不復從前。

 

今年是我和江遇臣結婚的第七年。

 

雖然我們還是會有夫妻生活，但是他對我的稱呼，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從「寶寶」「阿月」「老婆」，變成了「關月」。

 

我就像是一個單親媽媽，在這段喪偶式婚姻裡沉浮掙扎。

 

他很忙。

 

我很累。

 

離婚的念頭從模糊到清晰，從微弱到強烈。

 

江慕軒六歲生日，我請求江遇臣抽出時間來，我們一起帶兒子去遊樂園。

 

我想，如果他再以忙為借口，那便離婚。

 

事關兒子的心願，江遇臣答應了。

 

聽到他答應，我隱約松了口氣，但心頭又有種沉沉的東西再次壓了上來。

 

就這樣，我再一次將離婚的念頭摁了下去。

 

江遇臣或許變了，變得沒有那麼愛我，也沒有時間陪伴兒子，但他對兒子到底是疼愛的，他還是一個好爸爸。

 

也許，我應該再體諒他一些。

 

我在心裡催眠般地對自己說。

 

6

 

得知爸爸要在生日的時候陪自己去遊樂園，兒子高興得一晚上沒睡著。

 

沒帶助理，隻有我們一家三口出行。

 

江遇臣戴著黑色口罩遮住過分耀眼和出名的臉，兒子興奮地蹦跳圍繞在江遇臣身邊。

 

「我要爸爸牽，不要媽媽。」

 

「爸爸，抱。」

 

「爸爸，我要舉高高。」

 

……

 

江慕軒向來都要親近江遇臣更多。

 

隻有喝水、覺得熱的時候，才會想到我。

 

「媽媽，我要喝水。」

 

「好熱，你給我扇扇子。」

 

……

 

因為我貼心地為他準備好出遊的小水壺、擦臉湿巾、兒童折椅、遮陽傘、小風扇這些。

 

我提著一包東西，跟在父子倆身邊。

 

就像是任勞任怨的保姆。

 

這一幕，被江遇臣粉絲拍下來，上網求問——

 

【今天環球樂園碰到一對父子，爸爸戴著口罩，兒子長得特別像江遇臣縮小翻版，求問這是江影帝嗎？】

 

7

 

沒多久。

 

「影帝江遇臣隱婚生子」迅速上了熱搜。

 

江遇臣的經紀人名字叫成玫，一個很有手腕和精英範兒的女人，她很不喜歡我。

 

「遇臣正是籤國外藍血品牌代言的關鍵時期，這是我好不容易談下來的，整整價值五千萬的合同。如果能拿下這個代言，他的身價和地位會再翻上一倍，在圈內無人可超越。現在卻曝出隱婚生子的事……」成玫踩著高跟鞋，氣勢十足地看向我，「關月，我不求你在事業上對遇臣有什麼幫助，隻求你帶好孩子，不要給他拖後腿，行嗎？」

 

她那麼親密地叫著我的丈夫，遇臣。

 

我知道，成玫喜歡江遇臣。

 

她曾經為了江遇臣拿下某個角色，在桌上跟人拼酒，喝得胃出血過。

 

如果不是喜歡，沒有哪個女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不喜歡我也是正常。

 

在成玫眼裡，我是不事生產，隻知道在家帶孩子，拿著江遇臣的錢養尊處優的貴太太。

 

她才是陪著江遇臣一路走來的女人。

 

8

 

江遇臣粉絲將我錯認成照顧江慕軒的保姆，成玫順水推舟，用手下掌握的一群水軍，將這事坐定。

 

「軒軒長得像遇臣，這事就算否認也沒用，但我們可以模糊軒軒的生母，說不定反而能夠利用此事，吃到一波紅利。」

 

成玫是這麼跟江遇臣解釋的。

 

仿佛她，沒有任何私心。

 

隻是站在經紀人的位置上，公事公辦，全然替江遇臣著想。

 

而江遇臣……

 

沒有拒絕。

 

沒人問過我的意見。

 

——這個決定，我當然不同意。

 

並不是覺得被江遇臣的粉絲誤認成保姆有多丟臉，而是我是江遇臣的妻子，江慕軒的媽媽，我本來就擁有捍衛自己身份的正當權益。

 

成玫卻冷笑著說道：「關月，你明知道遇臣是多麼惹人注目的公眾人物，卻央求他和你到環球樂園那樣的地方去，現在被人認出捅出了婁子來，我提出解決的辦法你倒是不願意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讓粉絲都知道你是遇臣的妻子，軒軒的親媽。如果是應菲，粉絲們可能還會祝福，可如果是你……」

 

「夠了。」江遇臣打斷了成玫的話，抿起薄唇，俊美的側臉有些冷厲，「關月沒有這個意思。」

 

成玫瞥了我一眼，剩下那半句嘲諷的話沒有說出來。

 

但她的眼神裡，分明寫著：你隻會讓遇臣蒙羞，讓遇臣的粉絲懷疑他的眼光。

 

最後，成玫站在道德高地指摘我：「我是遇臣的經紀人，全心全意為他著想，沒有半點私心。你作為遇臣的妻子，希望你也能替他們父子想一想。」

 

我還能說什麼呢？

 

不同意，就是私心，是嫉妒，是醜惡。

 

9

 

成玫一番操作，將粉絲們的視線，從江遇臣隱婚生子的焦點，轉移到誰是江慕軒的生母上，巧妙地化解了一場危機。

 

果然替江遇臣成功拿下那國外名奢代言。

 

江慕軒也被成玫推到大眾眼前。

 

江慕軒才六歲，其實我並不願意他過早接觸到娛樂圈的復雜與浮華。

 

但，江慕軒自己鬧著。

 

「我要去，我要去！我也想像爸爸一樣當大明星！

 

「媽媽不讓我去，媽媽壞！」

 

成玫說：「我沒見過阻擋兒子前程的媽媽，年幼成名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軒軒有遇臣這樣的爸爸，他生來就不普通。關月，你何必要逼他做一個普通人。」

 

最後，江慕軒甚至賭氣不吃飯，我不得不做出讓步，替江慕軒和江遇臣收拾好了衣服，送他們上了保姆車。

 

成玫挑釁地向我笑了笑，搖上了車窗。

 

我目送車子離開。

 

就這麼一個人被留在原地。

 

心裡是前所未有的疲倦。

 

10

 

錄完節目回來，江慕軒很是興奮，嘴裡說個不停。

 

鏡頭、熒幕、明星……對一個幾歲的孩子來說，過於新鮮和好奇了。

 

他嘴裡滿是驚嘆和稱贊：「爸爸，你平時都是跟這些漂亮阿姨一起工作嗎？真好！我以後長大也想跟爸爸一樣做個大明星！」

 

經過綜藝裡的相處，父子倆關系更好。江遇臣給兒子洗澡，聽見江慕軒這麼說，一邊給他揉頭發上的泡沫，一邊寵溺地道：「做明星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光鮮，也許你會受傷。」

 

「軒軒是男子漢，才不怕受傷呢！」江慕軒抬起小胳膊說，「傷疤，是男子漢的勳章！」

 

我拿著兒子的小睡衣，站在門外，聽見父子倆的溫情對話，嘴角也不禁勾起一絲笑。

 

江遇臣說：「你媽媽將你教育得很好。」

 

「才不是呢。」江慕軒嘴巴一撇，抱怨道，「媽媽總是不許我做這樣，不許我做那樣，我不喜歡媽媽……」

 

我唇邊的笑意微微收起。

 

江遇臣是工作繁忙不能常回家的慈父，我自然承擔著嚴母的角色。

 

兒子一直以來都對我頗有微詞，這我是知道的。

 

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江慕軒兩三歲的時候，還是很乖的，他會說「我也喜歡媽媽」。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對我越來越冷淡，甚至是厭煩。

 

緊接著，站在浴室門外的我又聽到兒子偷偷地問江遇臣：「爸爸，你身邊明明有這麼多漂亮阿姨，當初為什麼要跟媽媽結婚啊？」

 

江遇臣似乎是沉默了下。

 

兒子用天真的語氣繼續說：「爸爸，我不想要現在這個醜醜胖胖，邋裡邋遢的媽媽了，讓應菲阿姨做我媽媽好不好啊？」

 

這一刻，我的心上沒有血液經流，整個人遍體都生了寒。

 

哪怕江遇臣聲音嚴厲地呵斥兒子「江慕軒，永遠不許說這樣的話」，我聽著心裡竟然也沒有多少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