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昏睡冷熱浮沉間，我夢見了燕衡，我大膽放飛天性，手伸進他的衣裳裡摸了一把腹肌。

 

再然後就不能說了。

 

我神清氣爽地醒來，發現不是夢。

 

身旁燕衡黑曜石般清冷的眸子仔細打量著我，抬手溫柔探了探我的額，松了口氣。

 

「退熱了，你可好些？」

 

他脖子上是我啃的紅痕，床榻間我們發絲纏繞。

 

我訕訕一笑。

 

那日後，燕衡對我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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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裡的日子過得很悶，我目光所及之處隻有燕衡。

 

幸虧暗S沒停過，給我添了些樂子。

 

我的名氣就這麼打響了。

 

人人都知道燕質子身邊有個身手了得的女暗衛，也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

 

燕衡也從不掩飾對我的親昵。

 

但後來，我聽到了些風言風語。

 

聽聞京華公主看上了燕質子，年少的錯過終得圓滿。

 

我還聽到了宮人的闲聊。

 

「暗衛姐姐和燕質子還挺登對耶……」

 

另一人嗤笑，「登對？別傻了，主是主，奴是奴，燕質子怎會娶個尋常孤女？」

 

「更何況，京華公主自小體弱，深得陛下偏寵，公主喜歡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我去問燕衡，他微怔，隨即安慰我，「年少不知事，你別在意別人的話。」

 

也是，旁人怎知我和燕衡的情誼。

 

我救了他無數次，他說過會娶我，我信。

 

8.

 

那日煩悶，我跑到荷花池邊看錦鯉時，京華公主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我再傻也能聽出她的示威之意。

 

「你長得很像我，你可能不知，燕衡從前就很喜歡我。」

 

「從前每到冬季，他最愛做燕國獨有的姜奶送來給本公主暖身，無人能做出他的手藝味道。他消失的那個冬日，我這才發覺，我很想念他。」

 

京華公主悠闲地喂魚，話裡皆是穩操勝算。

 

我心頭泛起澀意。

 

從前給我做姜奶時，燕衡說，隻給我一人做過。

 

原來是騙人的。

 

我驀地想起，燕衡離開時那句「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不知道說什麼好，我隻好說，「燕衡做的姜奶，味道確實很好。」

 

傍晚燕衡怒氣衝衝來質問我時，我才知道我走後京華公主跌入了荷花池。

 

「所有人都看見了，無人推她，京華是自己跌入荷花池的。京華說了，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她，她才會往前跌的。」

 

「瑤殊，唯有你們修真界的人有這樣的手段！」

 

他暗沉目光裡似掀起腥風血雨，一字一句皆是篤定。

 

「你明知她體弱，你是要她的命！」

 

我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我跟你下山時就被抽了靈骨，何況我為何要推她？」

 

「因為你嫉妒。」燕衡深吸一口氣，「你嫉妒我從前喜歡京華，你嫉妒我與她青梅竹馬的情義。」

 

我復雜地看著燕衡。

 

能踏入修真路的人皆是至純至善之輩，絕不會生害人之心。

 

我沒想到他竟會如此看我，如此汙蔑我。

 

「去和京華謝罪。」

 

我淡淡道，「我沒做過這樣的事，不可能。」

 

京華公主受寒大病了一場，我和燕衡開始冷戰，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

 

陛下賞賜的玩意再也送不到我的手上。

 

他去京華公主祥寧殿的次數越發頻繁。

 

我察覺到有什麼變了。

 

直到某天晚上我的房裡多了許多黃金和漂亮首飾、稀奇玩意，我在心裡偷偷原諒了燕衡。

 

京華大病初愈，第二日許久未見的燕衡要帶我去了京華殿，我沒再推辭。

 

其實我沒感覺到京華公主對我有惡意，也不明白她為何針對我。

 

祥寧殿裡公主還是初見時華貴的模樣，隻是面對燕衡時面上多了幾分嬌憨。

 

我看她挽著燕衡手，燕衡嘴角同樣不自知勾起的笑，頓時氣悶。

 

所以當那支毫無S氣的暗箭射向她時，我沒動。

 

千鈞一發之際，燕衡有所察覺，轉身一把攬住公主，箭射入他的肩頭。

 

我沒想到，燕衡為了保護她以身擋劍。

 

他懷裡嬌小的京華公主看著他湧出鮮血的肩頭，尖叫，「來人，快去宣太醫！」

 

看見京華受驚，燕衡反而垂眸寬慰她，「別怕，我不疼。」

 

太醫過來給燕衡治療包扎，而眾目睽睽下，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

 

「瑤殊，你失責了！」

 

燕衡低沉的聲音裡滿是怒氣，「你為何不攔下這一箭！」

 

京華公主軟聲勸道，「阿衡，我沒事，你別怪她。」

 

「你大病初愈，若再挨上這一箭……我不敢想。」

 

燕衡滿是後怕，看我的眼神愈發冰冷，失望至極，「為何你如今會變成這樣？」

 

偌大的公主府不可能隻有我一個外人暗衛，卻偏偏無人出手。

 

我都能明白的道理，從小生活在深宮裡的燕衡會不明白嗎？

 

他隻是心向京華罷了。

 

喉間一哽，我一個字也說不出。

 

眾人低頭不語，室內一片靜寂。

 

良久，我緩緩吐出一口氣，笑道，「人果然都是會變的。」

 

那日我與燕衡不歡而散。

 

燕衡常說他是質子，身不由己。

 

我心底仍對燕衡抱有殘存期望，期望他和我解釋。

 

可沒等我再見到燕衡，宮裡就傳出了天子賜婚的消息。

 

燕衡，要當驸馬了。

 

9.

 

聽聞賜婚的消息後，當晚京華把我擄走，我被關了很久。

 

大婚那日，她氣急敗壞地質問我，「是不是你動了本公主的靈骨鏈？」

 

靈骨鏈是我的靈骨，察覺到我對公主的斥意，便跑了唄。

 

我淡淡看她一眼，懶得說話。

 

她怒極反笑，「你可知你消失這些日子，阿衡一次都沒有問起過你，亦或者……他甚至都沒有留意到這回事。」

 

我很平靜地看著京華公主，平和開口，「如此甚好，祝公主與驸馬白頭偕老。」

 

她有些咬牙，揮揮手命人把我關在喜床的暗格裡。

 

我沒有掙脫離開。

 

狹小黑暗的空間裡依舊能聽見外頭聲勢浩大、喜氣洋洋。

 

我心不在焉地想，公主大婚，定是極大的排場。

 

我曾想過，要親手一針一線給燕衡做喜服。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了。

 

心念一動，我看見燕衡揭開了京華公主的紅蓋頭，他們遙遙對視，眼中隻有彼此，手臂交纏喝了合卺酒。

 

燕衡穿著精致華貴的喜服，滿目柔意地抱著公主往榻上靠。

 

「傾慕公主十年，如今得償所願，燕衡S而無憾，此生絕不相負。」

 

情深似海的話哄得公主嬌笑連連，她問，「那……那位瑤殊呢？」

 

燕衡捧起公主如白玉般的手，在她指尖虔誠落下一吻，「因救命之恩，不得已把她帶在身邊，怎配和公主比較？」

 

正上方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入耳內，我緊閉雙目，所有殘存的不甘心與期望在此刻徹底湮滅。

 

沉香嫋嫋，床榻上人影交纏，似交頸鴛鴦。

 

燭火被吹熄時，公主的貼身侍女進來通傳，「公主，公子心絞痛的毛病又犯了。」

 

靜默片刻，京華公主起身披上外衣，安撫燕衡兩句便著急忙慌地離去。

 

精彩。

 

大婚之日，公主為了心尖尖上的男寵，把驸馬撇下了。

 

10.

 

公主走後，我聽見燕衡問他的手下，「今日沒見到她，瑤殊去哪了？」

 

手下斟酌了會，回答得很小心，「回大人，前幾日曾通傳過，瑤殊小姐不見了。」

 

他倒酒的手一頓，嗤笑一聲，似在自言自語。

 

「被抽了靈骨的修真棄兒，除了待在我身邊還能去哪呢。」

 

嗯……能去的地方很多。

 

如我所想一般，動用靈力隻要不是插手皇家之事，根本不會遭天譴。

 

我悄無聲息地掙脫了束縛，從殿內溜去御膳房。

 

婚宴的酒菜備了許多，我又悄無聲息地吃了他們的席，喝了杯喜酒。

 

酒太烈，嗆出了淚。

 

回去拿走了所有燕衡曾經給我的金銀珠寶，我準備離開。

 

這些都是他的買命錢，是我該得的。

 

我最後回去看了燕衡一眼。

 

他睡著了，眉眼修長，俊美無雙，如初見時那般蠱惑人心。

 

我卻覺得很陌生。

 

不知為何，我們從無話不說走到如今這樣的的地步。

 

我終是明白了師父那番話。

 

師父知曉我性子，亦知有些路旁人勸不住，得自己去闖。

 

人心難測，揣測人心，亦是極累的事。

 

燕衡從前會多看我一眼，隻是因為我長得像他得不到的心上人。

 

他愛的從來都不是瑤殊。

 

我是為了燕衡才留在這裡的。

 

我是為了自己而離開的。

 

隻是可惜，再也見不到這樣好的樣貌了。

 

11.

 

離開皇宮一路向北，夜晚翻越山頭時，我被山賊截住了。

 

同樣被山賊擒住的，還有一個採藥郎。

 

他劍眉星目，氣質縹緲出塵，比起燕衡容貌竟更勝一籌。

 

我暗自慶幸，瑤殊啊瑤殊，走過的路、看過的世界實在太少了，屬實眼界狹隘了！

 

再一定睛，我嘴角抽了抽。

 

少年郎胸前掛著的不正是京華公主丟失的靈骨鏈麼！

 

靈骨鏈有靈，會……擇良木而棲。

 

見我一言不發，少年郎開始安慰我，「姑娘別怕，這伙山賊心不壞，最壞也就收些保護費，就會讓我們走。」

 

少年郎的名字叫阿玉。

 

他說，燕王昏庸，官商勾結壓榨百姓，這一塊臨近燕國邊界，山賊為患。

 

大多都是逼不得已、為了生計家人才淪為山賊。

 

為首的大胡茬山賊一個個搜刮，一個個放走。

 

終於輪到我時，我搖頭，一臉誠懇，「我沒有錢。」

 

大胡茬身後的小弟告狀，「嘿，小丫頭片子剛還問別人哪兒有客棧呢！騙誰呢你沒錢？別想耍花招！」

 

看不出大胡茬的神情，阿玉反倒有些緊張，把我護在了身後。

 

稀奇，向來都是我護在別人身前，這是頭一遭有人想保護我。

 

大胡茬的聲音如他人一般粗狂沙啞。

 

「如果我女兒沒S，現在大概也跟你一樣大了。罷了，你們走吧。」

 

大概是想表達自己的和善，他還「桀桀」地笑了兩聲。

 

一旁大嫂懷裡抱的小孩哇一聲就開始大哭。

 

大胡茬的笑僵住了，而這時他身後跌跌跄跄爬過來個人，扯著嗓子吼。

 

「大當家的！不好啦！！」

 

12.

 

為了搶奪地盤和資源，其餘小勢力山賊聯盟了，要打倒大胡茬一伙。

 

大胡茬神情冷峻，沒等他反應，四周已被烏泱泱的人馬圍住。

 

領頭那位陰柔男子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掃視我們。

 

阿玉握住我的手，低聲，「別怕，一會我們趁亂逃跑，我會保護你。」

 

氣氛劍拔弩張，大胡茬淡淡掃視一周，「你們的目標是我們，其他無關的人讓他們走。」

 

陰柔男子一身反骨，冷笑，「你想得到美，老子看誰敢走？」

 

轉身要走剛挪了一步的我，「……」

 

陰柔男子嗜血的目光落在了我（出頭鳥）身上，大刀指向我，「把她給我抓起來！」

 

看著四周朝我衝來的人，我愣了愣。

 

哈哈，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鐵板啦。

 

13.

 

那一日，山賊史上出現了一位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一統邊境山賊。

 

邊境茶館裡的說書人提起這位時也是嘖嘖稱奇，「甚至看不清劍出鞘，僅一劍，撂倒了所有人……」

 

「下一秒，她的劍就架在了對方頭領的脖子上，笑盈盈問，【請問我能走嗎？】」

 

「她的名字，是一個傳奇……」

 

「江湖人稱，喪彪！」

 

本喪彪嘆了口氣，出手草率了。

 

等我到他們口中的山賊山莊一看，這不就是山頭上的破村子嘛！

 

為了修繕村子，一統山賊群，我的金子銀子都花光了。

 

在我的感化以及帶領下，山賊們都改邪歸正，幹起了鏢局的活。

 

一開始生意沒什麼起色，恰逢燕國皇室篡位奪權，新王登基，生意竟好起來了。

 

山賊鏢局的名聲就此打響。

 

邊境過路的人馬很多，我聽說了許多事。

 

燕國新王名燕衡，旁人都知道，他是京華公主的驸馬，但他不愛公主。

 

路過的商人神秘兮兮地跟我們說，「這兒離得遠，你們肯定不知道，燕王和公主成婚不久，有日他從皇宮跑出來發了瘋般騎著馬飛奔，像丟了什麼絕世珍寶一般，急得很！我聽說呀，他幾日沒合眼，跑S了六匹馬！」

 

「後來才聽說，他如此失態原來是他真正的心上人不見了……」

 

我聽著，覺得像笑話一般好笑。

 

我還聽說，燕國新王在重金尋人。

 

女的，活的，耍劍的，能打的。

 

他極有耐心，卻一直沒找到想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