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殊
第1章
我是燕衡的女暗衛,救了他的命,治好了他的腿,為他甘願放棄修真坦途。
人人都說他不會娶我,我偏不信。
直到洞房花燭夜,我被公主關在喜床下的暗格裡。
我聽見燕衡對她訴說多年傾慕之情,發誓此生定不相負。
知道我消失時,燕衡嗤笑,「被抽了靈骨的修真棄兒罷了,除了待在我身邊還能去哪呢……」
他不知道,我被抽去的靈骨隻有一小截。
一別經年再相見,我的劍抵在燕衡胸膛,渾身靈力暴動。
「我能救你無數次,亦能無數次拿回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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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下你們這幫凡人的性命,我隻要一息,燕衡,別逼我犯S孽。」
1.
我是燕衡養在身邊的女暗衛,也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
人人都說他不會娶我,我卻偏不信。
直到我聽聞京華公主看上了燕國質子燕衡,天子賜婚。
當晚,我被公主的人擄走了。
京華公主的祥寧殿很大,金碧熒煌,藥香淡淡。
她身姿婀娜,一襲紅裙,赤著玉足停在我面前,「還不S心?當初你看見自己和我六分相似的臉時,你就該S心的。」
挑起我的下巴,京華的長甲劃過我的臉,微微刺痛,「燕衡是要和我成婚的,他不會娶你。」
我啞然。
京華公主男寵無數,嬌縱奢靡,哪怕這樣,燕衡也甘願當她的驸馬。
京華公主把我關了起來。
今日說燕衡給她送了新玉釵,明日又說燕衡陪她去郊外踏青騎馬放紙鳶。
最後,她脖子上出現了我送燕衡的靈骨鏈。
察覺到我愣在她脖頸處的目光,京華嬌羞一笑。
「這也是燕衡送我的,他說,願我歲歲平安。」
願你歲歲平安,是我對他說的話。
靈骨是我的靈骨,下山跟他走時,師父抽出來的那一小截。
靈骨匯聚靈氣和福澤祥瑞,我把它做成項鏈,燕衡生辰時送給他當護身符。
他轉手送給公主討她歡心。
我天生靈骨,是修真界天驕。
修真界規矩,修真者不得與皇室交集,我跟燕衡走時,師父原本應抽走了我全身的靈骨,斷我修真路。
師父舍不得,隻抽了一小截以示懲戒。
被抽走的一小截靈骨不大影響修煉。
燕衡從來都不知道,我其實還是原來的我。
2.
我是師父下山遊歷時遇見的乞兒。
他一眼便察覺我天生靈骨,是修真的好苗子,起了惜才的心。
一隻雞腿誘惑,我就被師父帶(騙)上了山。
六歲築基,十歲結丹,十七歲那年踏入元嬰,沒辜負師父,我成為年紀最小的大能。
不過,劍修很窮,準確來說,師父和我都很窮。
所以我什麼都喜歡往回撿。
撿回來的普通草藥賣不了幾個錢,我很傷心。
撿回來野貓養幾日便被餓跑了,我很傷心。
撿回來的鴿子當晚就被師父烤了,我很傷心……但味道還不錯。
再後來,我撿回了燕衡。
雖是破破爛爛血跡斑駁,但他穿的衣服面料質地不一般。
有我喜歡的氣質。
師父臉色變了又變,頭一遭破口大罵。
「你那些話本子都看哪裡去了!路邊的男人不能撿你不曉得嗎!!」
曉得,什麼挖眼滅門強制愛,最後一無所有地悲慘S去。
我撓了撓頭,「可我不是話本子裡手無縛雞之力的嬌軟女主啊。」
3.
燕衡就這麼留了下來。
他摔落山崖傷了腿,不能再行走,似乎還摔著了腦子。
因為他醒來時一言不發,盯著我看了很久很久。
燕衡養了很久的傷。
我沒想到,他看起來不是尋常百姓人家,卻有一手格外好的廚藝。
修真之人大多闢谷,我愣是被他做飯的香味勾得肚子餓了。
我最愛他做的姜奶,是我在山下也從未嘗過的獨特滋味。
「你這姜奶,誰吃了都得贊不絕口吧!」
燕衡笑了笑,「不知,我隻給瑤殊一人做過。」
吃人嘴軟,我動了惻隱之心,開始給他治腿。
聽見這個消息,他向來灰暗的眸子亮起來,像是在無盡黑暗裡終是尋覓到光。
「真的能治好嗎?」
我打包票,「不在話下,不過你看這救命之恩嘛……」
我頓住,話裡充滿暗示,眼巴巴地從頭到腳掃視他。
在我的注視下,燕衡耳尖像昨日煮的大蝦,一點點變紅。
他最終什麼都沒說。
我大失所望,原來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後悔給他治腿了。
燕衡性子內斂,話不多,除了日日看我修煉,就是種種花。
師父整天陰陽怪氣諷刺養了個闲人,他倒是罵不還口,也沒提過要離開。
我問他在山上呆著不無聊嗎,他坐在輪椅上抬眸看我,一笑。
「不會,我從未見過像瑤殊這樣的女子。看你修煉很有趣。」
他一笑,我似是看見春風裡漫山遍野綻放的桃花。
從未受過男色洗禮的我此刻遭受暴擊。
燕衡有一副好皮囊,異域風情的妖冶天姿不同於我往日在山下見過的男子。
一改往日敷衍隨意的治腿態度,我開始認真給他治腿。
治好他腿的那日下了冬日的第一場雪。
他踏出屋子時院裡已覆滿皑皑白雪,雪花落在我的肩頭。
「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寒風裡他呼出白白的霧氣,聲音輕到我差點聽不見。
聽見了,聽不懂。
我茫然地仰頭看他,這才發現燕衡比我高出大半個頭。
他低頭對上我的眼。
「瑤殊,我該走了。」
4.
一夜未眠。
晨光熹微,我跪在了師父面前,「我想跟燕衡走。」
他是聽見我說的話才要走的。
那日我隨口提前在山下聽到的事。
聽聞宮裡的燕國質子S了,來年春天,燕國會送來一位不到八歲的新公主。
燕衡沉默了。
原來他就是那個「S了」的燕國質子燕衡。
要被送來的公主是他小妹,他想回去求天子開恩。
那麼漂亮一張臉,S在皇宮裡該多可惜。
我正好沒去過皇宮,還能順便看著點他。
師父大怒,一巴掌拍在我腦袋瓜子上,氣得又笑又罵。
「蠢狍子,你浪費修為給他治腿還不夠,還要跟他走?你難道忘了規矩?修真數十載,你什麼都不要了?!」
我捂著腦袋,悶聲,「師父皇宮裡肯定有金子,我能給你送錢……」
室內霎時沉寂了。
我性子向來倔,跪在地上不動。
師父深深地注視了我許久,最終嘆了口氣。
「老頭子我是不管你S活!你若執意要走,你不可再修煉,若用靈力插手皇室之事,必遭天譴!你可記好了?」
我點頭。
他最後問我,「為師要抽你靈骨,斷你修真路,瑤殊,你想好了?」
我遲疑了一瞬,點頭,下一秒立刻鬼哭狼嚎起來。
聽見我慘叫趕來的燕衡知道了所有事,他跪在我師父面前重重叩首。
「老先生,我絕不會讓人欺負瑤殊。」
5.
雖不能動用靈力,我依舊五感過人。
陪燕衡回皇宮,我能聽見宮人在竊竊私語。
「燕質子不是傾慕公主嗎?怎麼帶了個下賤的民間女子回來?」
「莫不是想故意刺激公主?手段也太拙劣了……」
我聽說,京華公主從前是燕衡的心上人白月光。
我不甚在意,誰沒有個過去呢?
宮裡頭確實比山上好。
有許多我未曾見過的美食佳釀。
燒鹿筋、燉肥鴨、炸鹌鹑……香迷糊了。
燕衡不停給我碗裡添菜,好笑又無奈,「慢點,我不跟你搶。」
我腮幫子滿滿,餘光瞥到門口出現了一個婀娜身影。
原本低頭侍奉的婢女猛得跪倒在地上。
燕衡面不改色,「公主貴駕,怎麼無人通報?」
這是我頭一遭見京華公主。
若仔細看,我和她的模樣確有幾分相似,她皮膚蒼白更為病弱,娥眉杏眼、弱柳扶風的模樣讓我也禁不住心生憐惜。
京華公主眸光流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許久未見,燕質子氣色不錯。」
燕衡沉默了,似是一絲情緒也無。
而感知力敏銳的我,發現他氣息驟亂。
京華公主仔仔細細打量了他許久,這才堪堪掃我一眼。
「我前些日子一時興起養了隻狸奴,有趣得緊,但這新鮮感一過,倒是無趣又麻煩。」
京華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雪白狐裘,朱唇帶笑。
這道理也沒錯。
我點頭附和,「說的對,這新鮮感上頭快,下頭也快。」
京華公主神色僵了一瞬。
燕衡古怪地瞥我一眼,給我倒了杯茶。
「公主說的是,但燕衡清楚自己的心意。」
我啃了口鴨腿……嘎?不是在說狸奴嗎?怎的忽的扯到了心意?
不懂,但離開時公主臉色不太好。
果然女人心,海底針。
燕衡待我是極好的。
皇上賞的什麼好東西他都會給我,絲綢錦緞、黃金珠寶……
但我沒想到,燕衡居然把我和金子放一個屋!
「你是說,陛下賞賜的是空匣子?」
我很忙地左撓撓右撓撓,扯扯衣服捏捏手,含糊回答。
「嗯,對……陛下太不厚道了……」
我聲音越來越小,燕衡看向被子蓋得滿滿當當凹凸不平的床,嘆氣。
「你把金子全放床上,睡覺不硌嗎?」
我連忙道,「當然不硌!放盒子裡我不踏實!」
他抬手輕輕敲了敲我的腦殼,又遞給我滿滿一袋銀子,「都是你的,小財迷。」
燕衡真的很愛說「都是你的」。
這讓一貧如洗的我幸福得有些不踏實。
但很快,我就踏實了,這些金子銀子,是我該拿的……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那時,腦子不停告誡自己不能動用靈力,而身體一時不適應而屠手接下了那把夜色刺破窗戶飛向燕衡的刀,我嘔出一口黑血。
刀上有毒!
6.
離開前師父最後叮囑過我,不得已真要動用靈力,也不可在人前。
我問他在燕衡面前也不可以嗎?他說,你最該防的就是燕衡。
「瑤殊,師父留你靈骨,留的是後路,你性子單純不知人心難測,還最易變。」
這毒很是猛烈,從傷口處一點點緩慢滲入血液,再流經五髒六腑,普通人絕無生路。
刺客手法頂尖,若換個人,怕是難接下這一刀。
來者沒想給燕衡活命的機會。
我七竅開始滲血,頭暈眼花站不穩,渾身劇痛。
認識燕衡這麼久,我從未見過他這麼著急過。
他去跪求陛下,求來了宮裡醫術最頂尖的太醫。
太醫一搭上我的脈,就開始搖頭。
燕衡挽留不住太醫,又想一頭扎進風雪裡,不知道想去求誰。
我顫顫巍巍叫住了他,「別去,沒用的。」
身影晃了晃,他轉過身來時眼眶紅了。
我很虛弱,面無血色躺在床上朝他笑,「我這輩子也沒什麼遺憾了,唯有一個心願……」
「你不會有事的。」
他語氣不容置喙,頓了頓又問,「什麼心願?」
我掀開被子,拍了拍床的另一半示意他,滿懷希冀。
「我這輩子還沒碰過男人,你能陪我睡一覺嗎?」
燕衡僵住了,停駐在我身上的眸子裡閃過迷茫。
最終,在我又咳血時,他翻身上了床。
7.
靈力會自行運轉一點點蠶食掉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