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姐三歲便能吟詩作畫，十歲便名揚天下，十四歲便因諫言解了氓城的水患。後來陛下破例讓她當了女官。

 

不出三年，文武百官對長姐皆是贊不絕口。

 

而我，不過是一個傻子，整天追在齊王哥哥的身後，還鬧了不少的笑話。京城中的姑娘都說我痴心妄想，說齊王哥哥根本不喜歡我。

 

可是我不信，總以為隻要我長大了便能如願以償地嫁給齊王哥哥。

 

我跟長姐說：「長姐，那日齊王哥哥向你提親了。」

 

長姐皺了皺眉，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件事：「明月，我知曉你心中擔憂是何。你且放心，我不會嫁與齊王。你是我妹妹，齊王這般待你，我便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又怎會嫁他為婦。」

 

我不由得有些羨慕長姐。

 

我若是能夠像長姐這般聰慧，齊王哥哥定也能心悅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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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胡思亂想！」長姐又一臉不耐地敲了敲我的腦門：「明月，你善良懂事，比許多姑娘都好。繞是心智不如常人，可是這也不能成為齊王厭惡你的借口。你且須知曉一個道理，你這一生，從未做過任何不好之事，倘若有人因你不同厭惡於你，那便是他們之過，無關你。」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有些沮喪：「可是齊王哥哥以前分明不是這般的……」

 

「齊王哥哥齊王哥哥，又是齊王哥哥！」長姐氣得眼睛都瞪圓了：「那齊王哪裡好，讓你這般念念不忘？」

 

我小聲地回她：「模樣生得好。」

 

齊王哥哥乃是我瞧見過，模樣最好看的男子。

 

長姐狠狠地瞪我一眼，氣得繞著我走了好幾圈，最後終究是沒轍了：「行，你喜歡模樣俊的，那長姐便給你找來十個八個！」

 

我眨了眨眼，到底是沒說什麼。

 

我覺得長姐這法子沒用，我喜歡的隻有齊王哥哥一人。

 

07

 

我想收回我隻喜歡齊王哥哥一人的話了。

 

十個八個男人長姐雖然找不來，可是確實找了三個模樣都是頂好頂好的男子。

 

一人為畫師，溫和有禮；一人為劍客，冰冷疏離；一人為樂師，清冷俊逸。

 

我竟看得有些痴了，拉著長姐的手眼裡閃著小星星：「長姐，你可真厲害。」

 

「呵！喜歡俊俏的公子，哪裡不好找。」長姐聞言又撇了我一眼：「你身為我丞相府的千金，用得著去當齊王的舔狗嗎？」

 

我不知道舔狗為何意，長姐口中總是有稀奇古怪的詞。

 

我隻知道，面前的三個男子，模樣都生得很是俊郎，我很是喜歡。

 

長姐瞧我這般移不開目光的模樣，有些好笑：「看上哪個了？」

 

我「啊」了一聲，懵懵懂懂地看著長姐：「不可以都要嗎？」

 

長姐被我氣笑了，沒好氣地揉了揉我的頭發：「別人都說你是個小傻子，我怎麼瞧著，我們家明月精明得很。」

 

長姐笑，我也跟著笑。

 

「明月，做人不可以太貪心。」長姐溫柔地和我說：「他們三人，隻能選一人。」

 

我有些遲疑了，不確定地瞧著他們三個。

 

各有各的好，我實在是難以抉擇。

 

我繞著他們走了好幾圈，畫師忽而輕輕地笑了。

 

他看向我，眉眼都染著溫柔的笑意：「二小姐，留下我可好？」

 

08

 

畫師便留下了。

 

他告訴我，他名為蕭清河，今年方才弱冠。自幼便學了畫，雖不才，但也能夠養活自己。

 

可是長姐卻在一旁調笑道：「喲，蕭公子可真是謙虛，名揚天下也能算得上是不才？」

 

名揚天下？

 

我又看向蕭清河，他依舊是溫笑著，並未多語。

 

長姐見我定下，便走過來捏了捏我的臉蛋：「男人給你找了，日後你便安分些，我這幾日忙得很，可沒空從爹爹手下把你救下來。」

 

我點頭，又道：「那長姐，你若是得了空，可得回來看我。」

 

自從長姐做了女官之後，便日日操勞，我鮮少能夠瞧見長姐。

 

長姐應下，又貼在我耳邊笑道：「這蕭公子畫功精湛，定能把你畫成美若天仙。」

 

我來了興趣。

 

我長得不算是絕色，若是能有人把我畫成美若天仙，我定要把那畫給裱起來，掛在屋中日日欣賞。

 

我和長姐一同出了院子，開開心心地告訴爹爹我想通了，便拉著蕭清河回了院子。

 

「你替我作畫可好？」

 

蕭清河含笑應下：「好。」

 

坐了約莫半個時辰，我有些乏了。

 

我上前一瞧，畫中之人隻有輪廓，不過我依稀能看得出來那便是我。

 

瞧著他似乎並不用我坐定，我便讓翠竹拿了些吃食，坐在了蕭清河面前。

 

畫像慢慢完成，是我站在梅林下，回頭瞧著人影處憨笑。

 

我認真地瞧著，好半晌才慢慢地想起來：「這是我及笄宴？」

 

年前便是我的及笄生辰，爹爹替我大辦了一場，連皇後都來了。

 

齊王哥哥那日送了我一個發簪，我好開心好開心。

 

那日梅花開得正好，我拉著長姐在梅林興奮地轉著圈，長姐湊到我耳邊，笑得一臉神秘：「明月，若是有男子為了你不遠萬裡而來，你可願把目光從那瞎了眼的齊王身上挪開？」

 

我那時一心想著齊王哥哥，聞言隻是輕輕嗔怪了一聲長姐，便又繼續寶貝著齊王哥哥贈予我的發簪。

 

「二小姐那日，很是好看。」蕭清河聲音很溫柔，那張白玉般的臉，更是好看。

 

我又痴了幾分：「那，那比起長姐如何？」

 

蕭清河笑了笑：「女子百態，各花入各眼，二小姐無須同大小姐相比。」

 

我好像聽懂了，不靈光的腦子不知怎麼的忽而想起了長姐說的話，我問他：「那日及笄宴，蕭公子也在？」

 

「是。」他說：「我赴萬裡，隻為見二小姐一面。」

 

09

 

我覺著我與蕭清河應是見過的。

 

可是我腦袋很笨，怎麼都想不起來。我問過蕭清河，他也不願意答。

 

不過我忘性大，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蕭清河待我很好，每日陪著我畫畫玩石頭。他不會嫌棄我無趣，隻是溫柔地守在我身旁。

 

爹爹曾來和蕭清河說過幾次話，我隔得遠聽不清。隻是知道，爹爹很喜歡蕭清河，和他交談間眉宇總是放松的。

 

我好像真的有些忘掉齊王哥哥了，隻是偶爾瞧見那從不離身的發簪時會有些出神。

 

皇後娘娘的宴會很快就到了，我跟在長姐的身後，輕車熟路地進了宮。

 

皇後娘娘和我娘親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論起來，她是我姨娘。可是爹爹從來不允許我這般喚皇後娘娘，爹爹告訴我，皇宮裡並無親情，作為臣子臣女，就應該有敬畏之心，這樣才能活得長久。

 

我不太清楚這些大道理，我隻是知道，長姐和爹爹都這般告訴我，我便會乖乖去做。

 

我和長姐隨著爹爹在一旁坐下，旁側便是許久未見的齊王哥哥。

 

他似乎瘦了一些，眉眼卻更好看了。望向我時，目光染著我看不懂的復雜。

 

宮宴結束後，我在宮中闲逛，齊王哥哥找到了我。

 

「聽聞……你那日之後被罰跪了？」齊王哥哥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別扭。

 

我點了點頭，依舊傻乎乎地看著他。

 

我似乎很久都沒瞧見齊王哥哥了，約莫得有兩個月了吧。若是以往，十天半個月瞧不見齊王哥哥，我便難受得發緊。

 

因為這個，京城中不少姑娘笑我不知廉恥，丟了姑娘家的臉。

 

「可是受了傷？」齊王哥哥問我。

 

我搖了搖頭：「未曾。」

 

「那為何……」齊王哥哥似是還想問什麼，卻又止住了話頭。

 

我不解地看著齊王哥哥，久久未得到回應，便道：「齊王哥哥，我該回去了。」

 

長姐說，這宮中不能久待。

 

齊王哥哥沒應我，好半晌才道：「那日，我說的話的確是有些重了。」

 

我歪了歪頭，仔細想了一會才記起那日的事，我有些悶悶不樂：「可是齊王哥哥你也沒說錯，我就是個傻子。」

 

「不是，我……」

 

我打斷了齊王哥哥，衝他一笑：「齊王哥哥，我想好了。你身份尊貴，自然是不能娶傻子的，你放心，我日後定不會再糾纏你。」

 

10

 

我雖然傻，可我向來對齊王哥哥說到做到。

 

回府之後，我便把齊王哥哥贈予我的發簪給了蕭清河。

 

我告訴他，讓他幫我丟了，我不要再念著齊王哥哥了。

 

蕭清河似乎很是高興，那眉間都飛揚了幾分，模樣更好看了。

 

我痴痴地望著，便瞧見蕭清河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二小姐打算放下，乃是好事。明晚花燈節，不如二小姐同我一起前去瞧瞧？」

 

我應下。

 

我向來喜歡熱鬧，隻是齊王哥哥事務繁忙，長姐也是那般，便無人陪我。

 

次日，我早早地便梳妝打扮好，換上了我最漂亮的裙子。

 

就連翠竹也在一旁笑我：「姑娘打扮得如此漂亮，定能讓蕭公子更加歡喜。」

 

我不解：「為何蕭公子會更加歡喜？」

 

翠竹捂著嘴未曾言語。

 

花燈節格外熱鬧，蕭清河備了一條船，船上掛滿了燈籠。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滿城都是好看的。

 

四周的城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河中更是亮堂得很。

 

姑娘們放的花燈順著河水流淌，好看極了。

 

我開心地在船頭跑來跑去，蕭清河隻是輕聲說了句讓我小心些。

 

「王爺，今晚當真是熱鬧。」我聽到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來。

 

我瞧過去，齊王哥哥竟也來這花燈節了。

 

他身側是一位姑娘，長得很是漂亮，和之前的女子有所不同。這姑娘雖妝容極其素雅，可眉宇間卻投出一股風塵之氣。

 

我突然有些難過。

 

我央求過齊王哥哥許多次，他都以公務繁忙拒絕了我，可是如今卻摟著其他女子一同賞花燈。

 

「這是……宋家二小姐？」那姑娘見了我，朝我柔柔地笑了笑。

 

我雖不開心，卻也還是朝著他們招了招手，小聲地喊了一句：「齊王哥哥。」

 

兩隻船離得近了，我便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齊王哥哥船上，朝他恭敬地行了個禮。

 

齊王哥哥上下瞧了我一眼：「今日二小姐打扮倒是不錯。」

 

我低頭瞧著我身上的衣裳，點了點頭：「長姐也說很好看。」

 

齊王哥哥說了這一句便不說了，似乎隻是跟我客套了一下。

 

他摟著身旁的姑娘坐下，那姑娘親昵地喂著他吃東西，目光卻時不時朝我這邊看來。

 

我收回了目光，又行了個禮：「齊王哥哥，臣女告退。」

 

「慢著。」齊王哥哥喊住我：「過幾日本王生辰，會宴請世家小姐，你若想來也可以。」

 

我抬頭，吶吶地道：「齊王哥哥放心，那日我會乖乖待在家中。」

 

往年生辰，總有些姑娘想要靠近齊王哥哥。我不開心，便會鬧出事情。

 

齊王哥哥的臉色變了變，忽而看向了我身後，冷笑一聲：「本王當二小姐為何轉性了，原來是學著本王的皇妹養起了小倌！」

 

我順著齊王哥哥的目光看去。

 

蕭清河站在床頭，一身白色長袍，顯得好看極了，像極了話本裡描繪的翩翩公子。

 

我知道小倌是何意，長姐同我說過。

 

我搖頭，解釋道：「蕭公子並非小倌。」

 

齊王哥哥的臉色更可怕了，他冷冷地看著我，最後拂袖而去，進了船艙。

 

我回了船頭，蕭清河把披風披在了我的肩膀上，朝我笑了笑：「外頭風大，二小姐當心染上風寒。」

 

我瞧見船艙裡齊王哥哥朝我這邊看了眼，卻又很快地扭過了頭。

 

我也收回了目光，有些怏怏不樂地看著蕭清河：「蕭公子，你說為何偏偏我是個傻子？」

 

蕭清河的聲音越發地溫柔了，在夜色中，格外地好聽：「許是上天瞧著周圍姑娘都太過普通，便想讓二小姐特別些。」

 

我知道蕭清河在安慰我，可是我發現，我似乎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他拉著我走到了旁邊，把花燈遞給我：「二小姐，許願吧。」

 

我拿著毛筆，歪歪扭扭地寫下一行字。

 

【願明月尋得良人。】

 

蕭清河溫柔地替我把花燈放入河中：「二小姐定會，得償所願。」

 

我回了府，那花燈卻飄到了齊王的船邊，被他拾起。

 

身旁的姑娘瞧了一眼，笑道：「殿下，看來二小姐已然喜歡上了他人。」

 

齊王的臉色冷了下來，瞧著不遠處已經走遠的船：「她不會的。」

 

姑娘有些詫異：「殿下這般討厭二小姐，若是二小姐喜歡上他人，豈不是……」

 

「閉嘴！」齊王冷冷地看向身側之人。

 

那姑娘趕忙止住了話語，許久，她才輕輕地低聲問了一句：「殿下可是心中有她？」

 

「並無！」

 

11

 

齊王哥哥生辰那日，我老實地待在了府中。

 

蕭清河說要教會我作畫，我本是沒有興趣，可是瞧見他把我畫得如此貌美，便也想試試。

 

「二小姐，此處落筆不對。」蕭清河自我身後隔著衣裳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呼吸溫熱，就噴撒在我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