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的三個對象
第3章
「你能跟我講一遍嗎?」
謝青燃傲嬌地看了我一眼,跟我講了起來。
破題點、步驟、公式、答案,都一模一樣。
我腦中轟鳴——
謝青燃看我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會吧?你親我一口,我再講一遍。」
我輕輕喊:「謝槐安。」
謝青燃收起嘴角一貫的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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擰眉問道:「你在喊誰?」
我明明喊的聲音很小,但是謝祁走了出來。
他站在樓上看過來。
與此同時,我腦中響起了一陣電流聲。
我遠遠與謝祁對視,他手上還拿著一本編程的書。
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靜,隻是拿書的手不可控地有些發抖。
他咳了咳,朝我淡淡一笑。
好奇怪的感覺……
12
謝寂此時放下電話,眉間的陰鸷閃過:「謝槐安到底是誰?楚晚晚,你看清楚,這個屋子裡隻有三個姓謝的。」
屋子裡三個姓謝的面面相覷。
一股念頭湧了上來,怎麼也堵不住。
三個人裡面唯一一個聽到謝槐安這個名字沒有太大反應的就隻有謝祁了。
如果是單純的紙片人反應肯定和謝寂和謝青燃一樣。
對不屬於這個世界裡的名字,謝祁表現得太過自然。
可是他按捺住自己發抖的手,又像是在故作鎮定。
為什麼謝寂和謝青燃身上有謝槐安的痕跡?
謝槐安到底和這個虛擬世界,和系統有什麼關系?
如果我的想法沒有錯的話。
那麼,謝祁跟我一樣,一定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至於他是不是謝槐安我不敢保證。
最起碼他肯定知道謝槐安這個人,這套程序以謝槐安為原型,創造出了謝寂和謝青燃。
眼看謝寂又要發火,謝祁嘆了口氣,拿著他的那本編程的書回書房了。
等等,編程!計算機系?
離我的猜測又近了一分。
謝寂倒也不客氣,一把將我拽了出去。
陽臺上的窗簾虛虛飄動,謝青燃不時地往這裡瞟。
我示意他來救我。
他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沒有辦法。
「昨天我當你喝醉了,沒和你計較。
「謝槐安到底是誰?
「為什麼你睡著了都喊的是他的名字?
「不說是吧,行。我隨便打個電話就有的是人給我送資料。」
謝寂好吵。
好想把他嘴巴堵上。
窗簾翻湧,將我和他和這個世界隔開,我堵上了他的唇。
謝寂終於安靜了。
世界也安靜了。
咫尺的距離,我看到他眉間的陰鬱一點點消散。
不滿足於我的淺嘗輒止,他扣住了我的後腦勺,想要更加深入地接觸。
我的手也沒有闲著。
把手伸進了他寬松的睡衣裡。
被體溫燙了一下,但還是不服輸地摸到了我想摸的東西。
那枚硬幣,正面是 2000 年,反面是牡丹花紋。
舌尖上的觸感讓我頭皮發麻。
指尖上的觸感讓我整個人都發麻。
忘了呼吸。
最後謝寂擦了擦我的嘴角,啞著聲音命令道:「呼吸。」
我長呼一口氣。
謝寂又吻了上來。
不似剛剛的兇猛索取,這次變得纏綿繾綣。
更加磨人——
謝青燃在裡面大喊一聲:「吃飯了。」
謝寂才把我松開。
我同手同腳強裝鎮定地爬上餐桌,謝青燃看了看我,問道:「我哥他擰你耳朵了?這麼紅?」
我:「玩去吧。」
謝祁坐在我對面,眼尾一掃,什麼都沒說。
謝祁和謝寂,性格迥然不同。
但是收尾方式都一樣。
喜歡在我的下唇輕輕舔舐,像是安撫我。
謝祁,謝槐安,你的馬甲要暴露了。
我在心裡狡黠一笑。
「哥,你嘴怎麼破了?」謝青燃的聲音如雷貫耳。
本來在玩狼人S,謝青燃你就這麼水靈靈地問出來了?
連廚房的阿姨都出來看謝寂。
然後噗嗤一笑:「電視機下面有醫藥箱啊。」
謝青燃似乎也反應過來什麼。
總不可能是謝寂和謝祁互啃吧?
手抄起來睨我,我不理他,氣得飯也沒吃上樓了。
13
謝祁的眼眸深深,看過來。
我張揚地對他一笑。
他咳了咳,放下筷子也上了樓。
我暗暗道,吃這麼少,怪不得身體不好。
一回到房間,我就把系統喊了出來。
「謝祁到底怎麼回事?」
系統:【別急,我正在和程序員交涉這件事。】
什麼草臺班子?
我不耐煩道:「讓你的程序員出來跟我解釋。」
系統:【他說他社恐。】
我:「哼!偷別人的臉搞建模,是不敢出來吧?」
系統:【他說他沒偷。】
我氣得牙痒痒,給自己順了順氣。
問出了我最想問的一個問題:「謝祁就是謝槐安吧?」
系統沉默了。
回應我的是一串無聲的電流。
我把頭埋在枕頭裡,試圖用悶S自己來喚醒系統。
試探一陣無果。
我卻聽到了門外的聲音。
我透過貓眼看到了他們三個。
拿著繩子、鎖鏈和安眠藥。
似乎商量著:「她回不去了,我們是三人一起還是輪著來?」
主要是謝寂和謝青燃在琢磨這件事。
謝祁淡淡然看著他們。
咳了咳,然後嘆了口氣。
兩個快要暴走的紙片人在合計囚禁我?
我有一點無語,謝祁你別光咳嗽,你不知道攔著點啊!
我大大方方把門打開:「三個一起吧。」
謝青燃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謝寂臉色依然是S沉S沉的。
隻有謝祁,細碎的額發半掩著眉毛,溫和地笑著。
他緩緩說道:「算了,讓她走吧。
「她應該都猜到了。」
謝寂的臉更沉了。
謝青燃還抓著那根鎖鏈不肯撒手:「我不,隻有我沒有親到。」
像一隻炸毛的小狗。
我興致大發,踮腳,湊到他臉上親了一口。
「順嘴的事,你早說嘛。」
謝青燃瞪大眼睛看我,似乎在回味我對他做了什麼。
謝寂又要跳腳了。
我嘖了一聲:「小氣鬼,你們不都是同一個人嗎?」
謝槐安既然選擇把屬於我和他的痕跡放在謝寂和謝青燃身上,就說明了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他自己。
說這話的時候,我是看著謝祁的。
「放心,我沒急著走。」
我要和謝槐安說清楚。
14
書案上放著一本編程的書。
我拿起來,又被謝祁抽了回去。
他雙手交疊在胸口,腰背挺直,臂膀寬闊。
目光明亮溫和:「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問完了,就可以回去了。」
「這些年你好嗎?」
明明有很多想問的話,話到嘴邊了,隻問出這一句。
他朝我一笑,沒有說好與不好。
隻是收走了那本編程的書,站在不遠處。
緩慢說道:「在這裡看到你,我才知道你出了車禍。抱歉,許晚,困了你這麼多天。」
他繼續說道:「這道程序是我在大學的時候設計的。本來程序設定是很快就可以攻略成功,但是謝寂出故障了,謝青燃也出故障了。
「實在抱歉。」
他再次對我道歉。
「我也沒想到你能認出我。」
他用指腹捻了捻那本書的封面,似乎終於下定決心道:「許晚,你可以回家了。」
第一個問題他沒有回答我,我繼續問他:「我這三次都沒有攻略成功,所以是為什麼出故障?」
謝槐安沉默片刻:「因為他們知道攻略成功你就會離開,所以他們不想讓你走。
「抱歉,他們最初的設定是基於我對你的感情。是我唐突但又無法克制的感情,讓他們突破了程序的設定,困住了你。」
我直直地看著他:「所以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他的眼神沒有躲閃:「許晚,我本來是打算讓你攻略成功的。可是我來之後,第一反應居然也是留住你。」
他嘆了口氣:「人總是貪心不足。
「人總是貪心不足,本想著要是能見一面就好了。可是見到了,又非要把人留下來。
「原諒我無法克制的愛意,隻想留住你。」
他在用十分抱歉,十分平靜的聲音傾訴對我的感情?
好奇怪。
為什麼不讓我走呢?
我們不是在現實世界也可以見面嗎?
謝祁帶著笑意,看出來我的疑惑。
他說:「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了,這些年我也不知道我過得好不好,因為我的身體現在躺在病床上,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但是好在,我的意識可以遊離在我的身體之外。
「這是我在大學的時候,寫的最後一個程序。創造了系統,讓我的生命在這裡延續,讓我的思念有處安放。你隻是偶然間闖入了這個系統裡,完成任務,你可以回到現實世界。但是我不能。」
他緩緩嘆出一口氣。
輕而又輕地說道:「這麼多年身體不好,我終於把一直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謝謝你,許晚。」
我咬了咬牙,抹下一把眼淚。
所以他就是系統念叨的程序員?怪不得那個程序員說他沒有偷謝槐安的臉,原來, 他就是謝槐安啊。
原來他還是身體不好嗎?
「別謝我了,親我吧。」
他無奈地笑了一下, 沒有動。
突然間, 我聽到了系統的聲音:【任務成功,宿主即將返回現實世界。】
來不及了,我壓著謝槐安吻了下去。
混雜著眼淚,實在是有些發苦了。
謝槐安手上的書被我蹭掉, 啪嗒一聲,我看到了裡面露出來的一個紙疊的粉色愛心。
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字:【平安符。】
15
原來我和謝槐安的交集不止兩次啊。
小學上手工課, 我正疊著愛心。
一群男生爭搶著什麼東西。
好像是後面那個病秧子的平安符。
病秧子哭著去打他們,被那些小孩推搡在地上。
平安符被扯壞了, 病秧子大哭起來,話也說不清楚。
我嫌吵,拿著把手工課用的剪刀,把那幾個欺負病秧子的小孩衣服剪得稀爛。
班級裡登時哭聲滿天。
以病秧子的最為突出。
然後我扔給他剛疊好的一個粉色愛心, 上面敷衍地寫了三個字——「平安符」。
病秧子不哭了, 呆呆地看著我。
我一把拉他起來:「別哭了, 以後我保佑你平安好不好?
「再加一個,長命百歲。」
16
我走進現實通道,再也聽不見系統的聲音。
謝槐安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別找我了, 你看到現實世界的謝槐安,你會很失望的。」
出院以後我瘋狂地找謝槐安的聯系方式。
對, 班長, 班長是他發小。
我打開多年不登錄的社交軟件。
班長在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久。
「怎麼突然想見謝槐安,你這麼突然, 我……
「我實話告訴你吧,謝槐安高中的時候老來我們班找我,是因為你。他現在快不行了, 你如果想見他的話, 你就來吧。」
如夢似幻。
病床上的人怎麼比那個世界裡的謝祁還要消瘦?
病床的床頭櫃上擺著兩件東西,硬幣項鏈和快要褪色的紙疊的粉色愛心,上面還歪歪扭扭地寫著「平安符」三個大字。
他媽媽看見我,慢慢說道:「化療之後, 他痛得整夜整夜地睡不著。隻有握住那兩樣東西,才能扛過去。
「現在他連握東西的力氣都沒有了。」
謝槐安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好像下一秒整個人就要崩斷了。
班長大喊著醫生。
我們所有人都被推了出去。
謝槐安的媽媽像是眼淚流幹了一般, 空洞地看著我。
「他跟我說起過一個女孩子, 他很喜歡。他說自己身體不好, 不能去打擾人家, 是隻能遠遠望著的喜歡。」
一個小時之後, 醫生出來了。
謝槐安媽媽不敢去聽。
抱著我,空洞的眼裡又開始流淚。
班長走了過去, 猝然回頭, 瞳孔放大,看向我們。
「醫生說,槐安體內的癌細胞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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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槐安身體機能恢復的速度讓醫生嘆為觀止,他們每次都說,是如有神助。
謝槐安一邊喝著他媽媽燉的雞湯,一邊在我耳邊小聲說:
「謝寂把他的身體給了我。
「他還說他才不是小氣鬼。」
我摩挲著那枚牡丹花硬幣。
一元復始, 萬象更新。
那時我在玄武觀許的願望是:謝槐安長命百歲。
我想,神的另一個名字,叫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