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爸媽是協議夫妻。

 

常年分房睡。

 

在家互稱「顧總」「沈總」。

 

從小我就覺得，他們遲早要離。

 

直到我爸醉酒，我撿到了他的手機。

 

打開後，裡面有個加密相冊。

 

用我媽的生日解開密碼，才愕然發現——

 

裡面三千多張照片，橫亙二十年，全都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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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爸，他超愛。

 

1

 

「爸，你還好嗎？」

 

我爸隨手扔下西裝，松開領帶，對我擺了擺手，癱倒在沙發上就不動了。

 

我湊近一聞，酒氣燻天。

 

我媽在家時，我爸是滴酒不沾的。

 

我媽才出差一天，我爸竟然就放飛自我了。

 

正在思考是放著我爸自生自滅，還是孝心大發把他弄醒扶去房間，就聽我爸口齒不清地喃喃道：

 

「阿喬……」

 

「阿喬，不許靠他這麼近……」

 

嗯？豎起我的小耳朵。

 

我媽叫沈南喬，可我很確定我爸喊的不是我媽的名字。

 

因為自我出生以來，他稱呼我媽都是禮貌疏離的「沈總」。

 

莫非在我的十五歲生日來臨之際，我終於要成功變成單親家庭了嗎？

 

那我得跟我媽。

 

正胡思亂想著，我爸卻一邊喊著「阿喬」一邊抱著枕頭嚶嚶哭泣起來。

 

啊這……

 

我果斷拿出手機，準備拍下這破天荒的一幕。

 

等我爸醒來，我就讓他 V 我五千，否則不刪視頻。

 

剛點開錄像鍵，忽然聽到一聲悶響。

 

屏幕中看到，我爸的手機掉在了地毯上。

 

看，還是不看，這是個問題。

 

我選擇看。

 

我倒要看看，阿喬是哪個小妖精！

 

2

 

我爸的手機從來不鎖，我一劃開，便見頁面停留在我媽剛發的朋友圈。

 

【夏威夷，好久不見。】

 

文字下面配了張照片。

 

我媽雖然年近四十，但依舊身材火辣面容姣好，那叫一個魅力四射。

 

而我媽周圍站著好幾個年輕的異國帥哥美女，其中一個離我媽特別近。

 

我放大一看，小帥哥金發碧眼，八塊腹肌，站在我媽右手邊，像個乖巧的金毛。

 

「嚯，吃的真好。」

 

我對我媽的眼光表示了高度肯定，下意識點了個贊。

 

點贊後才想起來這是我爸的手機，趕緊取消。

 

退出朋友圈，我又開始逡巡聊天列表。

 

一分鍾後，就無聊地關掉了。

 

一溜的「嗯」「好的」「不行」。

 

結果就是，我翻遍了所有社交軟件，絲毫沒找到神秘阿喬的蹤跡。

 

「嘿，我就不信了。」

 

我撸起袖子，靈機一動，點開相冊。

 

一開始都很正常，不過是一些工作照片，偶爾夾雜一兩張我發在朋友圈的自拍照。

 

嘿，怎麼還偷偷存我照片啊。

 

可翻著翻著，我卻發現了不對勁。

 

隻是個……加密相冊？

 

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直覺我想要的答案就在這裡。

 

小小密碼，還不是手到擒……

 

解不開。

 

我嘗試了無數個和我爸有關的數字，都顯示密碼錯誤。

 

到最後，我破罐子破摔，幹脆隨手輸入了八個數字。

 

……解開了？

 

3

 

我後知後覺才發現，我剛剛輸的是我媽的生日。

 

而緊接著，我被相冊裡的內容驚掉了下巴。

 

相冊裡足足有三千多張照片，每一張的主人公，都是我媽。

 

有身穿校服青澀的她；

 

有作為學生代表發言意氣風發的她；

 

有站在大學門口開心比「耶」的她；

 

有頭發凌亂奮力刷題的她；

 

有一襲婚紗的她；

 

有抱著嬰兒的她；

 

有坐在談判桌上的她；

 

有熟睡時的她……

 

橫亙二十年，從少女沈南喬到沈總。

 

每一張，都美得驚人，可見拍攝者傾注的濃濃愛意。

 

我目光復雜地看向「嚶」累了又睡過去的男人。

 

原來我爸，他超愛。

 

商場上出了名的冷面煞神，竟然是玩純愛的，誰敢信？

 

默默把手機放回去，我自己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看到屏幕上跳動的「媽咪」二字，我莫名有些唏噓。

 

走遠些，我接通了電話。

 

「喂，媽媽？」

 

我媽懶懶的聲音傳來：

 

「思思，通知你一下。」

 

我乖巧道：「媽媽，你說。」

 

「我準備和你爸離婚了。」

 

4

 

我媽說要和我爸離婚。

 

放以前我可能會毫無波瀾並吃一袋薯片。

 

畢竟從小，大人們就跟我說：「你看你爸媽貌合神離那樣，遲早要離。」

 

可一分鍾前，我剛知道我爸是個純愛戰神，此時免不了想為我爸爭取一下。

 

「媽媽，我能問下為什麼嗎？其實我爸他……」

 

還沒等我說完，我媽就冷笑一聲打斷了我。

 

「為什麼？你爸都能給我和小鮮肉的合照點贊，這日子還能過？

 

「他不是很大方嗎？那離了算了。」

 

我：「……」

 

「不是，媽媽，你聽我說……」

 

我媽的聲音卻突然溫柔了下來。

 

「思思，你別怕，媽就是拼個魚S網破都會要到你的撫養權的。

 

「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是媽媽最愛的寶貝。」

 

……媽，有沒有可能，不需要拼個魚S網破，但凡你肯叫我爸一聲「老公」，他能原地螺旋升天？

 

那邊似乎有人在喊她，我媽匆匆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欲哭無淚。

 

我真該S啊！

 

正當這時，我爸悠悠醒來。

 

「思思……」

 

我走過去，目光憐憫地看著上了年紀卻依舊帥氣逼人的顧總。

 

「爸，告訴你個好消息。」

 

我爸揉了揉眉心：「你又考了年級第一？」

 

我爸可能真糊塗了，都忘記了現在正是暑假。

 

我搖搖頭，輕聲道：「不是，是我媽要和你離婚了。」

 

我爸愣了幾秒。

 

反應過來後，目眦欲裂。

 

「什麼？！」

 

5

 

我爸瞬間酒醒，急得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額角青筋暴起。

 

「為什麼？！」

 

「啊這……」

 

我尷尬地撓撓臉，到底良心發現，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聽完，我爸沉默了。

 

我警惕地後退兩步，生怕我爸暴起傷人。

 

半晌，他抬起頭，眼眶竟有些泛紅。

 

「思思，既然你都知道了，爸爸也不瞞你了。

 

「爸爸是真的很愛你媽媽，我不能沒有她。」

 

他吸吸鼻子，我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我是徐俊大」，好險沒笑出聲來。

 

憋住笑，我點點頭，安慰道：

 

「嗯，我知道。」

 

我爸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

 

「思思，你願意幫幫爸爸嗎？」

 

我一愣。

 

「怎麼幫？」

 

我爸的眼神變得深邃，聲音低沉，仿佛又變回了那個S伐果斷的顧總。

 

「讓你媽重新愛上我。」

 

我：「……爸，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爸卻一把抓住我的手，目光灼灼。

 

「不，思思，你是我們之間唯一的紐帶，隻有你能幫爸爸了。」

 

他頓了頓，語氣近乎懇求。

 

「爸爸可以失去一切，但唯獨不能失去你媽媽。」

 

我心頭一顫。

 

純愛戰神被逼到這份上了？

 

再拒絕就說不過去了！

 

「……行吧，我試試。」

 

我爸的眼睛瞬間亮了。

 

「謝謝你，思思！」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驚人。

 

我咧了咧嘴。

 

「爸，快松手，要S了。」

 

6

 

為了防止我爸媽的愛情英年早逝，我連夜制定了「作戰計劃」。

 

我爸看完，沉默了。

 

「這能行嗎？」

 

他指著其中一條，眉頭緊鎖。

 

「假裝生病博取同情？」

 

我點點頭。

 

「對啊，我媽這個人，嘴硬心軟，你隻要……」

 

我爸打斷了我。

 

「可我沒生病。」

 

我恨鐵不成鋼。

 

「假裝！假裝你懂嗎？」

 

我爸的表情依舊如同便秘。

 

「可我不會。」

 

我：「……」

 

深吸一口氣，我決定親自示範。

 

「你看好了啊。」

 

我清了清嗓子，下一秒，整個人便宛若一朵嬌弱的白蓮花，搖搖欲墜。

 

「咳咳……」

 

我捂住胸口，眉頭緊蹙，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過去。

 

「啊，好痛……」

 

我爸目瞪口呆，甚至鼓了鼓掌。

 

我拍拍手站了起來，對我爸抬了抬下巴：

 

「來吧，展示。」

 

顧總眉頭皺得S緊，掙扎片刻，一個狗熊撲地。

 

「啊，好痛。」

 

我：「……算了爸，你看起來能打S一頭牛。」

 

我爸坐了起來，嘆氣道：「那怎麼辦？」

 

我捂著腦袋，發現事情並沒有我想得那麼簡單。

 

我爸沉思片刻，突然開口。

 

「我記得家裡醫藥箱裡，有幾瓶過期的維生素……」

 

我：「……爸，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我爸卻表情嚴肅，大義凜然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你媽那麼聰明，來假的怎麼能騙得過她？」

 

我還是覺得不妥，勸道：「你三思啊，爸！」

 

我爸卻擺了擺手，一臉決絕。

 

「你不必多說，我意已決。」

 

我：「……」

 

行吧，您老人家開心就好。

 

7

 

我爸說到做到，當晚就吞了半瓶過期的維生素。

 

半夜，他臉色煞白，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

 

我被他痛苦的呻吟聲驚醒，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爸，你沒事吧？」

 

我爸額頭布滿冷汗，嘴唇發紫，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胃……胃疼……」

 

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微弱得恰如蚊蚋。

 

我嚇壞了，連忙撥打了 120。

 

救護車呼嘯而來。

 

我跟著上了救護車，心裡七上八下。

 

我爸不會玩脫了吧？

 

到了醫院，我爸被推進了急診室。

 

我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心裡後悔不已。

 

早知道就不該出這個餿主意！

 

這要是把我爸作沒了，我不得恨S我自己啊。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急診室的門開了。

 

醫生走了出來，我連忙迎上去。

 

「醫生，我爸怎麼樣了？」

 

「病人是急性腸胃炎，需要住院觀察。」

 

我松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大問題。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我爸被轉到了普通病房，我坐在病床邊，看著他虛弱的樣子，心裡內疚極了。

 

「爸，你感覺怎麼樣？」

 

我爸緩緩睜開眼睛。

 

「沒事，S不了。」

 

他聲音沙啞，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

 

我一怔，隨即佩服道：「顧總好演技啊！」

 

我就說我爸平時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人，怎麼能疼成那樣？

 

我爸卻閉上眼睛微微一笑。

 

我試探問道：「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給你媽打電話吧。」

 

8

 

我乖乖掏出手機，撥通了我媽的電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摁了免提。

 

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寶貝，想媽咪啦？」

 

「媽，爸住院了。」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悲痛一些。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再開口，聲音中多了幾分急切。

 

「他怎麼了？」

 

「急性腸胃炎。」

 

「哦。」

 

我媽的反應又冷淡了下來。

 

「他現在在中心醫院，你要不要趕回來看看他？」

 

我小心翼翼地問。

 

「再說吧。」

 

我媽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心裡未免有些失落。

 

看來我媽這次是真的鐵了心了。

 

再看我爸，眼神黯淡下來，破碎感拉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