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鵲吱吱
第1章
當我的夫君司明宏與郡主大婚之時,我孤零零地躺在牢裡,咽下了最後的一口氣。
所有人都以為我S了,卻不知道,我是隻妖啊。
是妖,怎麼會S呢?
1
四年前,我從酆都往幽州而行,路過長安之時,不慎中了妖道的詭計,身受重傷,正巧被一上山採藥的書生救下。
他說他名叫司明宏,是隔壁萬年縣的秀才。
我說我叫吱吱,是劍南道裡來長安城尋親的孤女。
他打量著我周身沒有一兩銀子的模樣,笑了笑,便問我,姑娘可尋著親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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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尷尬地搖搖頭。
是妖,又哪裡來的親呢?
他嘆了口氣,自顧自地說:「如若姑娘不棄,不如先在我這裡住下?雖然司某家貧,隻有兩間茅屋,但斷不會因此誤了姑娘的清白。」
我怔怔地望著他好看的眉眼,心中莫名一動。
不知怎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群小鳥嘰嘰喳喳的可愛模樣,於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時光荏苒,三年光景。
兩間茅屋漸漸修葺成了一間瓦房,而這位清秀俊朗的少年郎,如今也成了溫潤儒雅的穩重模樣。
隻可惜……我心心念念的小鳥,一直沒有來。
2
這日,天還未明,遠處的知了還在不眠不休地叫著。
街頭巷尾的寧靜卻被一陣嘈雜的敲鑼聲所打破。
「大喜!大喜!司秀才中解元,報喜!」
敲鑼打鼓的聲音夾雜著振奮人心的嗓音從遠處傳來,隔著門,我隱約聽不真切。
「夫君,外面好像有人。」
我嘟囔著,翻了個身,蒙眬中,看見他抬起手輕輕地揉了揉我的頭發,又為我掖好被角:
「你再睡會兒,我去看看。」
說罷,他起了身,在我的額間印下一吻,轉身離去。
日光匆匆,等我再次醒來之時,豔陽高照,但不知怎的,我身邊的床榻卻早已涼透。
「夫君?」
我低喚了一句,沒人回應。
我踏上鞋,出門轉了一圈……
今日奇怪,村裡的人來來往往的,比平日熱鬧許多。
但不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見到我,皆是一口一個「恭喜」,恭喜解元,恭喜解元娘子。
可我……唯獨不見他的身影。
「我夫君人呢?」我問。「
「許是領賞去了吧。」隔壁的菜嬸答。
「他家娘子你莫著急,在家等一等,等晚些,你家男人就回了。」她勸道。
「晚了就回嗎?」
我自言自語,心中莫名湧上了一股不安,仿佛那一聲聲「恭喜」在耳邊也開始變得空洞了起來。
回到屋子裡,屋內的一切還是原樣,炊具未動,書桌上散落的幾頁紙被風輕輕地翻動著,往日他總愛在窗邊擺弄草藥,今天卻不見了他的身影。
我望著那把他常用的竹制藥鏟,突然覺得這瓦房似乎變得寬敞了許多——以往總是他在我身邊忙碌時,我還覺得這地方太小,如今卻空蕩得讓人發慌。
我呆立片刻之後,終是忍不住坐到桌邊去,手指無意識地描摹著他的筆跡。心裡一遍遍地想著,他今日中了解元,定然會被請去縣裡,拜見大人受封領賞。這是他多年來的願望,如今終於實現了,他理應會有許多事務需要處理,我該給他時間的。
可是……為什麼,心裡竟會如此難安?
我不解。
夜色漸沉,我早早地備好了酒菜,等著他回來。
窗外的知了聲漸漸散去,換作了蛐蛐的鳴叫,屋內燭影綽綽。
「怎麼還不回來……」
我看著那一桌酒菜,心裡泛起一陣酸楚,仿佛整個人都陷在了這不安的夜色中。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出去尋找時,忽地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心頭一喜,忙不迭地跑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卻不是他。
「娘子,司解元他……他今日不會回來了。」
傳信的小廝上氣不接下氣,臉上透著些許為難。
「為什麼?」我瞪大眼睛,「他去哪兒了?」
「司解元被縣令大人請去了府中,似乎還有重要的客人來訪……」
小廝一邊說著,一邊往後退:
「娘子不必擔心,解元今夜定會在府上歇息,明日早上就回。」
「客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什麼客人?」
小廝垂著頭,不敢看我。
「聽說……是大戶人家的千金,特意前來道賀。」
我隻覺胸口一陣刺痛,手中的燭臺險些握不住。
「你說什麼?」我啞聲問道。
「那位千金……和司解元從前有些淵源,縣裡人都知道的事……娘子還是別太在意,解元他定然不會忘了娘子的恩情。」
燭光忽然一滅,整個屋子裡沉入了黑暗。我的手緊緊攥著門框,強壓住內心翻湧的情緒,臉上卻努力維持著一絲鎮定。
「你回吧。」我輕聲道。
小廝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躬身告退。
門緩緩關上,屋子裡重歸寂靜。我一個人站在那兒,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抽離,隻剩下心頭一陣陣冰冷的刺痛在擴散。
「他不回來了嗎?」
夜深了,冷風吹過,我裹緊了衣衫,走回屋裡。桌上那未動的酒菜,在燭光黯淡的照映下顯得格外孤寂。我看著那張空空的床榻,心中的不安和酸楚逐漸化作了一種沉默的無力。
夜半,酒菜過半,我獨自一人坐在桌旁,推杯換盞地喝著,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頭腦渾身難受。
蒙眬中,我似乎看見有個人影從門外走了進來,裹著風,帶著絲絲的涼意。
月光打在這人的肩頭,映得他周身如水般柔和。
「夫君?」
3
我微微愣住,甩甩頭,跌跌撞撞地就往來人的方向走去。
「你喝醉了。」
司明宏一聲輕嘆,聲音裡透著一絲無奈,他將我手中的酒杯輕輕放下,隨後俯身抱起我:「坐好。」他柔聲責道。
「不……」
我倚在他懷裡,輕輕推著他的胸膛,白日裡的委屈在子夜一股腦地湧上心頭:
「你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來?我等了你好久……」
「小傻子。」
他親昵地將下巴抵在我的頭頂,忽然從袖口裡摸出一支白玉雕花簪子別入我的發間,聲音低柔:
「我隻是有些事情耽擱了,對不住,讓你久等了。」
我察覺到頭上的異樣,抬手去摸:
「這是什麼?」
「送你的禮物呀。」他答道。
「你中解元,為何要送我禮物?」我的聲音中不知不覺間帶上了一絲親昵。
「因為我的吱吱啊,戴上它好看。乖,坐好。」
他溫柔地看著我,將我順勢往上摟了摟,怕我摔倒到地上去。
「不……」
我卻咬著唇,依舊不安分地扭動著,腦子裡適時響起了一串小鳥的鳴叫聲,於是借著醉意,索性拽住他的衣襟,含糊道:
「我們……生小鳥吧!」
「傻子,生什麼小鳥。」
他望著眼前面色酡紅的我,啞然失笑:
「吱吱這是……要勾引為夫嗎?」
他輕輕地捏了捏我的臉頰,眼神亮得驚人。
我半醉半醒之間,把心一橫,當真應了他的調笑,趁著酒意,一把掙脫出他的懷抱,踉踉跄跄地跑到床邊,一邊解著自己的衣帶,一邊模糊不清地嘟囔:
「對啊,生小鳥,生很多很多小鳥……」
他見我真的動起手來,連忙也跟上前來,嘴角帶著笑意:
「好好好,生小鳥,別急,別急。」
他握住我的手,替我將松開的衣帶重新系好,溫柔地按我在床邊坐下。
我一臉迷茫地看著他,酒意已讓我的意識有些模糊,終是不滿地嘟囔著:
「你不想生小鳥了嗎?你以前明明說過的……」
他笑著搖了搖頭,在我手心落下一吻:
「我有事與你說,若你聽完還願與我生小鳥,我自當隨你。」
「何事?」
我笑意盈盈,歪著頭。
卻聽他娓娓道來,原來他並不是隔壁萬年縣的窮秀才,而是長安城士族司府外室的兒子。
他的母親曾是盛極一時的紅梅庵裡的道姑,在生他時難產S了,司父不忍見他孤苦,於是將他抱回司府撫養。
隻是沒想到,後宅主母善妒,在他十二歲那年匆匆找了個借口,將他草草打發去了莊子上,任其自生自滅。但他天資聰穎、敏而好學,先是從儒生考上秀才,隨後更是一舉中了解元,如今,司府的郎君們沒有一個比得上他。
司老爺決定認他回府,並讓他明日正式歸宗認親。
「所以,你要帶我回去嗎?」我問道。
「對。」他點點頭。
「這是好事呀……」
我扭過頭,有些不解。
「可我沒告訴他們,我已娶妻……」
他咬著唇,聲音輕得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
我愣了一下,唇邊笑意散去,酒意也瞬間退去了幾分,反復咀嚼著他的話:
「你是說你沒告訴他們……你已經娶了我?」
「是的。」
他避開了我的目光,聲音中透露著幾分急切:
「司府規矩森嚴,若我貿然帶個『妻子』回去,不僅會招致他們的反對,可能連我的認親之事也會生變數。我……」
他低著頭,不敢看我。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你打算……讓我以什麼身份跟你回去呢?」我又問。
這次他咬著唇,沒有吭聲。
半晌後,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為難:
「若你願意,可以暫時……以侍妾的身份隨我回去,待時機成熟,我一定會向他們說明真相。隻是眼下,我必須順利認親,才能在府中立足……」
「侍妾?那我們之間算什麼?」
我聽了他的話,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了。
「不,吱吱,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急忙伸出手試圖握住我的手,眼中滿是深情:
「吱吱。我對你一片真心,絕無半分虛假,你是知道的。隻是現下這個情況……若我不順利歸府,沒有一個強大的背景做靠山,那我往後的仕途定會舉步維艱……吱吱,你也希望你的夫君好,對不對??我們夫妻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隻是希望我們能暫時委屈一下,以求將來長久相守……你,你能明白我嗎?」
他一雙過分好看的桃花眼,柔情得要滴出水來。
「我……我不知道……」
我喃喃著,眼神迷離地注視著他。
我不懂為何中了解元,好好的妻子就成了侍妾,也不懂為何我們一定要回那個什麼勞什子司府。我們就守著這座瓦院,二人三餐四季,再生一堆小鳥,這樣,不好嗎?
他見我不回應,耐心到了盡頭,終是輕嘆了口氣:
「你不懂我。」
說罷,他松開手,悲痛地笑了笑,言語中帶著幾分自嘲。
「今日晚了,先睡吧,明日再說。」
他和衣躺下,不再言語,隻留我一人站在床頭,看著燭心燎燎,心亂如麻。
4
翌日一早,微雨蒙蒙,我還未醒,門外便已經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粗重的腳步聲還有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響。
「郎君,我們奉夫人之命,特來接您和……那位姑娘,回府。」
為首的是位穿著鮮亮衣裳的婆子,她一進門,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聲音拉得又長又尖,隱隱透著一股不屑。
「我不去。」
我裹緊被子,搖搖頭,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聽司明宏站在我的身前,對她們幹巴巴地吩咐道:
「你們先出去,等姑娘洗漱完再進來,這伺候人的活兒,她不習慣。」
「不習慣?」
婆子們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應聲稱「喏」,笑得格外討好,眼神卻再沒落在我的身上。
等我洗漱完後,丫鬟們湧進屋內,開始四下忙活起來,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拿衣裳的拿衣裳,屋子裡頓時亂作一團。
我就像隻被隨意擺弄的小物件,茫然地被推搡著起床、梳洗、換衣裳。婆子笑著遞來一套全新的翠綠衣裙,雖然做工精致,但透著幾分俗氣,不知道是給誰準備的,我一眼便瞧出了這衣裳的定位——侍妾。
我心頭一緊,想開口拒絕,卻發現話卡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
司明宏走到我面前,輕聲勸道:
「吱吱,先忍一忍,等到了府中再作計較。」
我看了他一眼,咬著唇,沒有做聲。任由那幾個丫鬟伶俐地幫我套上衣裳,梳了個端莊的發髻,遠山眉、丹鳳眼。我看著銅鏡中那個陌生的自己,心裡像是灌了鉛,沉甸甸的。
「好了好了,郎君、姑娘,咱們該出發了。」
收拾完後,婆子笑容滿面地連連催促著。我被裹挾著,跟著她們走出門,回頭看時,才發現原來她們要帶走的隻有司明宏和我,那些個我們經常使用的物件此時像垃圾一般被他們踢倒在一旁。
「等一下,我還有東西沒拿。」
我忽地停下,匆匆推開她們,跑回屋裡,小心翼翼地從匣子裡取出司明宏送的那支白玉雕花簪子,仔細將它放入袖中藏好,這才安心地跟著她們走出了屋子。
屋外,煙雨籠紗,柳絲低垂,馬蹄輕立,鬃毛微湿,整座小院仿佛籠罩在一片湿潤的薄紗之中。
「上車吧。」
司明宏的聲音輕輕傳來,他走到我身旁,扶住我的胳膊。我機械地跟著他,抬起腳,踏上車轅。
車內鋪著柔軟的毡毯,掛著輕紗,四處無不奢靡,可這並沒有讓我感到些許舒適,反倒多了許多莫名的壓迫感。
馬鞭一聲驚響,車輪滾動,我不自覺地撩開車簾,目光越過那輕紗往後看去,隻見熟悉的街景一點一點遠去,心中突然湧上無數雜亂的念頭。
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長安城,未時,日央。
馬車緩緩行駛在神華街上,朝著司府的方向前進。
路旁的行人、商販無一不駐足觀望,似乎這一場認宗儀式早已傳遍了整個長安城裡。
「看,那就是咱們的解元郎!」
「哦?是司府的那位?」
「正是!司大人多好的福氣啊!司家又要出進士了!」
「可不是嗎?!司家教子有方!真是羨煞我等!」
路上的行人你一言我一語,盡是恭維之聲。
然而,這番熱鬧的景象卻讓我心生落寞。我不過是被趕鴨子上架的那隻鴨,身不由己,隨波逐流。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在一處府邸前停了下來。
我被人扶著下了車,抬眼望去,面前朱漆大門高聳,門楣上懸著「司府」兩個大字,門前還站著一排侍衛和僕從,一個個神情嚴肅、不苟言笑。
「吱吱,到了。」
司明宏站在我身旁,輕聲說道,他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手心早已被汗湿。
我看向他,發現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緊張與期待,或許,這一幕,他早已在心裡演練過無數次。
「走吧。」
我心下突然一軟,緊握住他的手,拉著他就往府裡走去。
身後厚重的大門緩緩合上,發出低沉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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