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著眼前的俊美男人。

滿心冰涼。

 

他總是這樣。

 

什麼都沒有求證。

 

莫清清說什麼，他就信了。

 

莫清清隻要一鬧自S，他就滿心滿眼都是她。

 

我的心髒一陣揪疼。

 

我大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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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沒有同理心！是我害得莫清清自S！我十惡不赦，面目可憎！」

 

「所以周凜，現在可以籤離婚協議了嗎？正好現在就放棄我，跟你的清清在一起吧！」

 

周凜狠狠皺眉，不悅道：

 

「你在亂扯什麼？是想拿離婚威脅我嗎？」

 

「可是錯了就是錯了，你不能因為自己心情不好就去害別人自S。」

 

我怒極反笑：

 

「我害別人？明明是莫清清裝抑鬱症害得我婚姻破碎，怎麼就成了我害人？」

 

周凜眸色閃過困惑，他皺眉問我：

 

「你說什麼？清清裝抑鬱症？」

 

房門突然被打開，莫清清闖了進來。

 

她滿面蒼白，渾身虛弱地倒在周凜懷裡，一邊喘氣，一邊朝我道歉：

 

「荛荛妹妹，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一發病就找周哥哥，害你誤會害你難過。」

 

「以後我不會再找周哥哥了，你不要生周哥哥的氣好不好？」

 

周凜抱住莫清清，聽完她的話，滿面動容。

 

他看向我，聲音裡都是責怪：

 

「清清都這麼體諒你了，你怎麼能汙蔑清清裝病呢？」

 

我冷冷地拿出手機，翻出白天和莫清清對話的錄音。

 

點擊播放：

 

【沒想到你也學會裝抑鬱症騙周哥哥的關注了。】

 

【你以為我是你嗎？我可不屑裝病。】

 

【是啊，我是裝的抑鬱症，周哥哥對我的關心可是獨一份的，裝病又怎麼了。】

 

……

 

莫清清神色瞬間慌亂。

 

周凜不可置信地低眸看向莫清清。

 

滿面震驚。

 

12

 

周凜推開莫清清，滿是氣憤：

 

「清清，所以這些年，你的抑鬱症都是裝的？」

 

「在荛荛生日的時候，紀念日的時候，生病的時候，你用抑鬱症借口把我叫走，都是故意的？」

 

「你在故意破壞我的婚姻，是不是！」

 

莫清清渾身發顫。

 

她抱著自己，不自覺地咬著手指，不斷地搖頭。

 

反復呢喃：「不是的，不是的。」

 

她陡然指著我大叫：

 

「這都是李南荛造假的！是她陷害我！」

 

我嗤笑出聲：「莫清清，你以為我的證據隻有這一樣嗎？」

 

我指了指牆角：「這間畫室可是有監控的，你今天的一舉一動，你的每一句話，監控都錄了下來。」

 

「更重要的是，去查查你的醫院病歷就知道了。」

 

「這麼多年，周凜對你不疑有他，從來沒想過查查你的病歷，從來沒想到，有些謊言本來是一戳就會破的，他被騙，隻是他樂意被騙而已。」

 

莫清清的臉色更白了。

 

周凜怔怔地看我，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他的眼神裡盡是懊悔和痛苦。

 

整個人仿佛被重拳反復擊打。

 

痛苦得幾乎站立不穩。

 

他抱住我，聲音哽咽得厲害：

 

「荛荛，是我對不起你。」

 

「是我錯了。」

 

「我竟然為了一個假裝抑鬱症的人，害得你得了抑鬱症。」

 

他頓住。

 

驟然大吸了幾口氣，好似就要喘不上氣來。

 

「是我害了你。」

 

我冷冷地把他推開，平靜地道：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我隻想離婚。」

 

周凜閉眸，沉默良久。

 

他不敢看我，不敢再跟我說話。

 

他怕再聽到我催他離婚。

 

他冷冷看向莫清清，涼聲道：

 

「現在，立刻馬上給我離開漁村。」

 

「以後你們一家不要再跟我聯系了。」

 

他帶著莫清清迅速離開。

 

根本不敢看我。

 

13

 

次日清晨，周嘉晨主動找到我。

 

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小院。

 

小心翼翼看我做飯。

 

不敢打擾我。

 

等我吃完飯，收拾好畫具，背著畫板出門採風時。

 

他怯生生抓住我的衣角。

 

「媽媽，我聽爸爸說了，清清阿姨的抑鬱症都是裝的。」

 

「她根本就沒有得病，我卻信了她的話，害媽媽傷心。」

 

「媽媽，我討厭說謊的人！我討厭清清阿姨！」

 

「媽媽對不起，以前我錯怪你了。」

 

我輕輕撥開他的手，淡聲道：

 

「沒關系，回去找爸爸去吧。」

 

五歲的孩子，其實什麼都不懂。

 

他的態度不過是大人的態度罷了。

 

他喜歡莫清清是因為周凜，討厭莫清清也是因為周凜。

 

五歲的孩子也沒有什麼是非觀。

 

他以前討厭我，也不過是因為我對他管得嚴格了一些。

 

如今我不管他了，他自Ťū₌然又會覺得我不討厭了。

 

加上孩子對母親天然的慕儒之情。

 

他開始想跟著我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不想再帶著他了。

 

我想去更高的地方，看更美的風景。

 

周凜生活規律工作穩定，他還是跟著周凜比較好。

 

周嘉晨呆呆看著我的背影，哇的一下哭了起來。

 

「媽媽你真的不要晨晨了嗎？」

 

「媽媽，晨晨真的知道錯了。」

 

我背著畫具，轉身回眸。

 

清晨的海風吹過發絲，揚起一個自由的弧度。

 

我笑了笑，安撫他道：

 

「媽媽不會不要晨晨的，媽媽隻是要Ṫúₖ去忙啦，媽媽會抽空來看晨晨的。」

 

「晨晨要好好吃飯，好好學習，好好聽爸爸的話。」

 

說完，我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周嘉晨在我身後哭著喊我：

 

「媽媽，我知道錯了！」

 

「媽媽，你回來吧，好不好？」

 

「媽媽！媽媽！」

 

撕心裂肺。

 

而我走得越來越遠。

 

再沒有回頭。

 

14

 

周凜始終不同意和我離婚。

 

Ṱŭ₎每天變著花樣和我偶遇。

 

我決心離開漁村。

 

我回了趟城區，復查了下抑鬱症。

 

醫生說我恢復得很好，已經不需要吃藥控制了。

 

以後隻要好好調節情緒，就不會再復發。

 

果然，隻要離開男人，一切都會變得更好。

 

我報名了大師藝術班。

 

跟著知名的畫家在全國各地採風。

 

我在雲南麗江看玉龍雪山的冰川熠熠生輝。

 

在山西隰縣的黃土高原看山巒色彩斑斓。

 

在雲南萬峰林看秀美奇特的喀斯特峰林。

 

我畫下了一幅又一幅漂亮的畫作。

 

畫壯觀的風景。

 

畫同行的好友。

 

畫萍水相逢的路人。

 

畫每一天都是嶄新的自己。

 

我的生活從來沒有這般充盈過。

 

我幾乎已經全然忘記了那個深陷情傷裡的黯然過去。

 

如果不是周凜再一次找到我的話。

 

在伊犁的客棧，周凜突然出現。

 

他身姿挺拔地站在大廳等我，看到我的一瞬間揚起一個暖心的笑意。

 

好像我們從沒有發生過不愉快一樣。

 

我微微皺眉，沒有理他。

 

他卻扣住我的手腕，柔聲說：

 

「荛荛，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陪你過生日好不好？」

 

我微微一愣。

 

我和他結婚五年，每一年的生日都會被莫清清攪黃。

 

周凜沒有陪我度過一個完整的生日。

 

他這是在補償嗎？

 

可是我已經不需要了。

 

我一根根扯掰開他的手指，平靜地道：

 

「周凜，以前的每一次生日，我都期盼著和你度過，可每一次你都會拋棄我一走了之。」

 

「而現在你想跟我過了，可是，晚了。」

 

「周凜，我不需要，也不想你給我過生日了。」

 

周凜垂著眸不說話，也不看我。

 

須臾，他輕輕道：

 

「荛荛，你出來散心這麼久了，還是不消氣嗎？」

 

我搖搖頭，「周凜，你還是沒搞明白狀況。」

 

「我跟你之間不是生氣吵架鬧別扭，而是我不愛你了，我已經徹底不需要你了。」

 

他的身軀微微一顫，抬眸看我時滿目神傷：

 

「荛荛……」

 

「我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看了看手機，快到寫生的時間了。

 

我冷冷回絕：「不好。」

 

我轉身離去。

 

周凜整個人僵在原地，怔怔看著我的背影。 ẗùₖ

 

滿是落寞。

 

15

 

傍晚我回來的時候，周凜還在大廳等我。

 

他依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滿目開心地攔住我，說要送我一個禮物。

 

我打開禮盒。

 

是一個粉鑽手鏈。

 

和曾經的那個被莫清清奪走的手鏈是同一個品牌。

 

還是當季的最新款。

 

比之前的那個更加時尚精致，更加奢華昂貴。

 

「荛荛，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品牌的設計，這是特地買來送你的。」

 

我把東西送還到他手上，輕嘆道：

 

「我現在不喜歡這些了。」

 

他的眼神驟然黯淡。

 

他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

 

「我知道，我沒能識別莫清清是偽裝抑鬱症，讓她借此拿走了很多你的東西。」

 

「對不起荛荛，我知道自己錯了，我會補償給你的。」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滿是難過。

 

我搖了搖頭。

 

他怎麼不明白呢？

 

我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那些東西。

 

「周凜，我想要的從來都隻是你的偏愛，你的關心，你全心全意的愛意而已。」

 

「哪怕莫清清真的得了抑鬱症，你就不能因為偏愛我而拒絕她的無理要求嗎？」

 

「說到底，那個時候你隻是覺得我沒那麼重要罷了。」

 

周凜整個人好似站立不住，他的身體晃了一下，搖頭：

 

「不，不是這樣的，荛荛。」

 

我沒有停頓，繼續道：

 

「阿凜，你很早就不關心我了。」

 

「所以哪怕我告訴你我得了抑鬱症你也不信，哪怕我提出離婚你都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

 

「你已經察覺不到我的情緒變化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受過多少傷，不知道我積累了多少次失望, 才會決心離開你。」

 

周凜靠在一側的柱子上，整個人被無盡的懊悔和悲苦包裹。

 

他的眼眶紅極了。

 

他不斷地搖頭，不斷地想說什麼, 卻半個字也說不出。

 

「你還記得去年我的生日宴嗎？」

 

「我站在天臺上跟你打電話, 告訴你我確診了抑鬱症。」

 

他的瞳孔微微一縮, 喑啞地道：

 

「我記得, 是我不好，都怪我。」

 

我繼續道：

 

「我那個時候隻想知道, 若是我和莫清清同樣都是抑鬱症，你會不會選擇我，若是你選擇了我, 是不是代表你依舊愛我, 我就有理由留下來，有理由繼續和你在一起了。」

 

「可惜我和你還是錯過了, 你還是沒能選我, 我們終究是不能在一起了。」

 

「你知道嗎？那一瞬間我是想跳下去的。」

 

「在你掛斷電話的一瞬間, 我差一點點, 就真的跳下去了。」

 

他的瞳孔猛然一震。

 

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猛然把我SS抱在懷裡。

 

整個人被巨大的懊悔和愧疚衝擊得不成樣子。

 

他語無倫次道：

 

「對不起, 我不知道……荛荛，真的對不起……」

 

我木然地被他抱著, 平靜淡然：

 

「後來你到漁村找我，莫清清又玩自S, 你又不分青紅皂白地來質問我。」

 

「可是阿凜啊，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抑鬱症患者, 我也需要維護情緒, 需要他人的體貼照顧？」

 

他將我抱得更緊了。

 

整個人潰不成軍。

 

我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發現心髒早已泛起絲絲痛意。

 

鼻腔布滿酸澀, 情緒低到谷底。

 

我將周凜推開, 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周凜，我看到你就想到過去的所有事，猶如跗骨之蛆, 杯弓蛇影。」

 

「你的存在隻會加重我的病情, 若你還有一絲良心, 你就答應和我離婚。」

 

我嘆出一口氣來。

 

「阿凜, 放過我吧, 也放過你自己。」

 

「可以嗎？」

 

周凜的眼角蓄滿了淚水。

 

在我說完的最後一刻，驟然砸落。

 

他整個人靠在柱子上, 失魂落魄，悲絕難當。

 

過了很久，久到大廳裡的人越來越少, 我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他閉了閉眸, 喑啞開口：

 

「好。」

 

16

 

我終於和周凜離了婚。

 

拿到離婚證走出民政廳的那一刻, 他問我去哪，要送我。

 

我搖了搖頭，輕輕一笑：

 

「不了, 這裡就是我們的終點了, 以後的路我想自己慢慢走。」

 

他苦澀一笑，終究是沒再開口。

 

我轉身。

 

毫不猶豫地大步離去。

 

後來我開始帶著畫板環球旅行。

 

我去奧地利的哈爾施塔特看童話裡的城堡。

 

去意大利的米蘭教堂和鴿子互動。

 

去佛羅倫薩的大教堂感受文藝復興的起源。

 

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給自己畫一幅自畫像。

 

用來記錄自己的心情。

 

其中一幅我在布達佩斯多瑙河畔擁抱藍色鬱金香的畫像獲得了國際大獎。

 

我的畫像被畫廊做了專欄展出。

 

周凜也去看了。

 

他看著一幅幅不同色調、不同情緒的自畫像。

 

第一次發現。

 

他曾經的妻子, 竟然如此美麗又生動。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生機勃勃。

 

是他從未見過的光彩熠熠。

 

他這才意識到。

 

原來他很早就弄丟李南荛了。

 

在他讓她辭掉工作做全職太太的時候。

 

他就已經遮擋住了她的光芒，把真正的她搞丟了。

 

周凜輕撫畫像上李南荛的臉頰。

 

指尖輕顫，眼尾發紅。

 

須臾。

 

淚流滿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