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春風親吻荒蕪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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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實說:「我不會追人。」


顧崢站起來,抽過我手中的練習冊,攤開:「教我,或者幫我寫。」


 


我權衡了下,嘆了口氣:「我把我的借給你抄吧。」


 


英語沒法教,我也不想幫他寫,他的字那麼醜,交上去老師一眼就能看出來不是他的。


 


顧崢又坐下了,冷漠地勾了勾嘴角:「懶得抄。」


 


他不再理我,繼續打開手機開始打遊戲。


 


好吧。


 


我收起他的練習冊,付辭笑著從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嘿嘿,借我抄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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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將自己的練習抽出來遞給他。


 


付辭笑嘻嘻地趴在顧崢旁邊的桌子三下五除二地抄完了,遞給我時不忘誇一句:「小渡寫的字真好看。」


 


顧崢將手機塞進抽屜裡,臉比鍋底還黑。


 


他同桌被嚇了一跳:「崢哥,你咋臉色那麼難看,生病了嗎?」


 


顧崢煩躁:「輸了,不爽。」


 


我接過付辭的作業,轉身就走。


 


果然,不能一直用舔的,得時不時用欲拒還迎般釣的。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我,就會發現我這幾天都在塗素顏霜,和微微帶色的唇膏,不著痕跡地打扮自己。


 


甚至高馬尾的頭頂碎發都有經過精心修飾。


 


沒有太大的變化,但這對近距離接觸來說是加分項。


 


8


 


沈枝月忍無可忍,來到我面前拍桌子:「沈渡,你什麼意思?」


 


我順著她白皙的手往上看,最終和她對視。


 


沈枝月很少直呼我的名字。


 


哪怕是被我超越第一的時候,她的不悅也都是藏在她甜得要膩S人的笑容裡,美人蛇蠍般叫我:「姐姐,考得過我不算什麼,能在這個位置上一直待下去才是本事呢。」


 


她湊近我,聲音尖銳刺耳:「你明明知道我喜歡顧崢,為什麼還要這麼親密地跟他說話。」


 


我笑了:「枝月,昨天是你親自把我推出去承認情書是我寫的。」


 


一瞬,她啞口無言。


 


但很快,她又問:「那付辭呢,之前他一直是我的追求者,為什麼會突然對你感興趣,你就這麼惦記我的男人?」


 


我沒理她。


 


夏檀擔憂地看著我:「小渡,你要不道個歉吧,你妹妹好像有點生氣了。」


 


夏檀湊近我,很小聲地說:「她這樣的人,我們惹不起的,會像之前一樣被針對的。」


 


我有點想笑,也確實笑出聲了。


 


沈枝月抱著胳膊俯視我:「姐姐,這麼和我宣戰,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我佯裝思索幾秒,有些擔憂地說:「把我槍斃?」


 


夏檀沒忍住笑出了聲。


 


沈枝月直起身子,憤怒不過半分鍾,就笑了。


 


甜膩膩的,似乎剛剛的不愉快隻是一點小摩擦。


 


9


 


上次她露出這樣的神情,是在我第一次超過她的時候。


 


她的報復便是趁我洗澡拿我的手機給數學老師發騷擾短信。


 


「老師,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雖然你有老婆,但是我不介意,我可以做小三的。


 


「我,真的很喜歡老師。」


 


當時我們的數學老師,是一個四十歲,有家世的禿頂男。


 


第二天我去上學的時候,被那個老師叫到辦公室。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後來無數次想起都會做噩夢的程度。


 


盡管有幸沒有遭遇實質性的傷害,可那條短信截屏也被沈枝月傳了出去。


 


我成了大家口中「勾引四十歲禿頂老師的變態學霸」。


 


無數謠言滿天飛:


 


「看不出來,沈渡好這口,瞬間覺得我也行啊。」


 


「你不行,你沒有四十歲哈哈哈哈,你還不禿頂。」


 


「她這次的月考成績這麼高,會不會就是因為……老師給她透題了啊。」


 


沒有人在乎真相,所有人都帶著最直接純粹的惡意。


 


旁觀者的蒙昧無知不在乎真相,使得沈枝月的謊言變得無比坦然。


 


不知道多少個夢裡,全是沈枝月的笑。


 


「姐姐,考得過我不算什麼,能在這個位置上一直待下去才是本事呢。」


 


幸好,後來的我一直是第一名。


 


到了現在的高三下冊,還有幾個月畢業,除了還有些人覺得我這人隻是愛好奇怪了點,大多數人都被我的實力折服。


 


盡管不喜歡我,但也少了很多故意找麻煩的人。


 


但我一直記著呢。


 


每一個被欺壓許久默不作聲的獵物,都隻是在等待一個機會,等到了,就會毫不猶豫地翻身,咬上獵人的大動脈。


 


10


 


晚自習,沈枝月去琴房練鋼琴了,不需要待在教室裡。


 


因為還有一周就是元旦晚會,沈枝月是我們班唯一一個有足夠亮眼的才藝,在高三這個節骨眼還可以上臺的人。


 


可今晚她隻去了十分鍾,就哭著回來了。


 


雙手鮮血淋漓,扶著她進來的女生是她最好的朋友魏荀。


 


見到這個場景,老師連忙關心地問:「這是怎麼了?」


 


魏荀憤憤不平地說:「不知道誰在枝月的鋼琴中間放刀片,枝月的手被割傷了。」


 


她的視線若有若無地停留在我的身上,最終得出結論:「肯定是有人嫉妒枝月,才陷害枝月,現在距離元旦晚會隻剩下一個星期了,那人就是鐵了心嫉妒枝月!」


 


一時之間,班上嘈雜聲一片。


 


許多人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我,和身邊的同學闲聊,晚自習沒人再把注意力集中在學習上。


 


似乎都在議論我,又似乎並沒有人在意我。


 


我像巴甫洛夫實驗中的那條狗。


 


一旦捕捉到旁人的笑意,哪怕隻是嘴角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都仿佛被按下了某個隱秘的開關,瞬間觸發條件反射,不由自主地陷入自我審視的漩渦。


 


沈枝月哭得很絕望,胸膛上下起伏,抽泣:「老師,我為這個元旦晚會準備了很久很久,現在都毀了。」


 


老師十分嚴肅:「到底是誰,居然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


 


沈枝月快委屈S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誰和我有這麼大的仇,要用這種方式……」


 


魏荀義憤填膺,十分篤定地看著我:「老師,我懷疑是沈渡,沈渡是枝月的姐姐,一定是她嫉妒枝月,而且上次枝月替她遞情書被您發現後說出了實話,沈渡肯定十分不滿。」


 


話題終於還是直白地來到我身上。


 


老師盯著我:「沈渡,是你做的嗎?」


 


我嘆氣,抬頭:「不是,我記得琴房有監控。」


 


沈枝月撕心裂肺:「琴房的監控最近幾天壞掉了,學校一直沒修。」


 


無人可以為我作證了。


 


夏檀有點急,在桌子底下拍我的手小聲安慰:「別急,別急,我相信你,小渡你不會這麼做的。」


 


「琴室監控壞了沒關系。」我抽出手,指著教室的監控,「這個監控總是好的吧,我今天下午到現在從未離開過教室,連廁所都沒上,琴室的鋼琴應該不止你一個人使用,請問我是怎麼在上一個人使用鋼琴後將刀片放進鋼琴裡使你受傷的?」


 


我冷笑,看著沈枝月脆弱的神情,神情變得比她還委屈:「原來你們是在懷疑我嗎?


 


「我除了學習什麼都不好,不會交朋友,不會各種興趣愛好,妹妹,我確實沒那麼喜歡你,可我不會那樣去傷害你,你是我的妹妹啊。


 


「我求你們,不要這樣想我。」


 


不就是道德綁架嗎?


 


誰不會啊?


 


全班同學看向沈枝月的眼神不再那麼可憐她,反而是質疑。


 


「就是啊,她受傷為什麼要直接怪到自己姐姐身上啊,真的沒有一點私人情緒嗎?」


 


「我要是沈渡,可能早就罵人了,沈渡的素質是真好。」


 


「誰知道她怎麼偏偏挑在監控壞掉的時候受傷,是別人害的還是自己害的誰知道呢?」


 


就連一向會站在沈枝月身後的付辭都一臉嫌惡地看著沈枝月。


 


沈枝月慘白了臉色。


 


人群是很奇怪的。


 


他們會因為一些細枝末節和風向就輕易地改變自己的看法,會抱團,也會排外。


 


會道德審判他人,哪怕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也會忘記,剛剛是魏荀在懷疑我,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沈枝月的身上。


 


沈枝月慘白了臉,委屈可憐地走到我的桌前,瘋狂找補:「對不起,姐姐,我不是在懷疑你,可能我的語氣有點急,那是因為我的手好疼,但是我真的沒有懷疑你,你是我的姐姐,怎麼可能會傷害我呢。」


 


手還受著傷,卻還要先應對好我的情緒和大家的凝視。


 


因為一不小心,下一個被眾人孤立的人就是她。


 


有人的地方就是這樣,一點小的錯誤就會被放大,曲解,宣揚,最後喋喋不休。


 


好可憐哦。


 


老師出來打圓場:「魏荀,先把沈枝月送去校醫務室,受傷了不去醫務室回教室做什麼?」


 


魏荀低下了頭,匆匆攙扶著沈枝月出去了。


 


她不是為感覺到汙蔑了我而抱歉,隻是為沒有成功汙蔑到我而懊惱。


 


我低下頭,繼續寫作業。


 


夏檀拍拍我的肩膀:「別難過,他們就是這樣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隻是沒想到,沈枝月居然寧願不上臺表演也要陷害你,真的是太惡毒了。」


 


她有些幸災樂禍:「現在倒是好,活該,既沒有汙蔑到你,自己又不能上臺了,哭那麼傷心裝什麼裝。」


 


我抬頭,夏檀捂著嘴嗤笑,胖胖的臉笑眯成了一團。


 


老師推了推眼鏡,嚴肅敲桌子:「吵什麼吵?一人吵一分鍾,一節課就過去了!你們是高三,不是三年級,我教書這麼多年,就你們班最吵!」


 


終於,所有人都閉嘴了。


 


「老師。」


 


顧崢插著兜走上講臺。


 


老師皺眉:「你又找什麼茬?你爸早晚有一天會從菲律賓回來的。」


 


顧崢無辜地揚起手中的練習冊:「老師,我隻是想問問題,有道題做不懂。」


 


老師眉頭舒展,感到欣慰:「行吧,拿過來我看看……」


 


隻看了一眼,老師眉頭又皺了:「顧崢,我問你,我教語文的,你拿物理給我看是幾個意思?」


 


班裡哄然大笑。


 


顧崢看了眼坐在第一排的我,把練習冊遞給我:「教教我?」


 


我不解,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但老師沒什麼表示。


 


畢竟這祖宗隻要在學校不打架鬥毆犯法,其他的學校也不怎麼管他。


 


我接過練習冊,頓住——


 


隨著練習冊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顆大白兔奶糖。


 


11


 


下了晚自習,同學們幾乎都走光了,但沈枝月還沒從校醫務室回來,我隻能邊寫作業邊等她一起回家。


 


付辭走到我身邊。


 


「沈渡,沈枝月這麼一直針對,你難道不困擾嗎?」他淺笑,「做我女朋友,我可以保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以後都不敢再對你做什麼。」


 


我挑眉:「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


 


付辭淺笑:「那你同意嗎?」


 


我沒說話。


 


無論如何,付辭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雖然他有一個良好的家世,付家待他也不薄,在這個周圍的同學都沒什麼錢的年紀和縣城,他可以橫著走。


 


但他是沈枝月的前舔狗,之前他追沈枝月追得那叫一個「轟轟烈烈」。


 


更何況追人的手段大多數是帶沈枝月出去蹦迪,唱 k,和帶她結識一些所謂的圈裡人。


 


很多次沈枝月在深夜回家後看到我在燈光下寫作業,都嗤之以鼻:「會S學習有什麼用?」


 


看在她是我妹妹的份上,我也曾有過一點兒勸誡:「付辭不是一個好人。」


 


她笑:「這叫人脈,你這輩子都不會懂吧。」


 


可是,付辭從來沒有送過沈枝月什麼東西,哪怕開著幾十萬的車每周零花錢不斷,沈枝月都沒有收到過任何有價值的禮物。


 


付辭對女人,很摳。


 


他不是一把好刀。


 


而顧崢不一樣。


 


據說,顧崢對每一任女友都很大方,特別是分手費。


 


目前傳出來的那幾任前女友,一個送了海城市中心的聯排別墅,一個分手費高達八位數,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哪怕在一起三五天也能撈到許多名牌包,鞋,項鏈,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