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話音剛落，齊風臉色微變，順著我的視線望向那處，盯了許久後才回頭，神色復雜。

聲音微沉，「阿念，那裡確實有仙人的痕跡。」

 

5

 

為了掩飾蹤跡，我們住進了客齋。

 

齊風一臉愁容，甚至都不讓我下樓，「阿念還是待在房間裡安全，我去取點糕點。」

 

離開前，他又摸了摸睡著的桃桃，笑容寵溺。

 

我心裡突然有些不安起來，下意識握住他的手，「還是不吃了吧，我害怕。」

 

「過一會兒桃桃醒來定是會餓，那會兒可就找不到東西了。你別擔心，我去去就回，不會走遠。」

 

可他這一走，竟一夜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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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抱著桃桃走出房間，迎面走上來兩個人。

 

周林嬌笑盈盈道，「這麼巧，阿念也在這裡呢。」

 

「不巧。」

 

話音剛落，沈昕投來探究的目光，冷冷地說道，「我說過會帶你去仙界，你又何必追到這裡等我？」

 

他顯然無解了我的意思，不等我解釋又不耐煩地說道，「嬌嬌的身體還沒好全，你再等等。」

 

我著急去尋齊風，實在不想理會二人，可偏偏周林嬌不想放過我。

 

「阿念，我們姐妹兩人多年未見，你如此著急離開，是不是還沒原諒我？」

 

她一個在仙界修養多年的人，弱不禁風地倒在沈昕懷裡，看著比我這個凡人還要羸弱。

 

我冷聲道，「我不會去仙界，也不想跟你們有任何糾纏。你們可以做真正的夫妻，我也找到自己的良配，你又何必再試探我？」

 

說完，我沒有再管兩人，徑直離開。

 

剛走到樓下，身後傳來沈昕的聲音，「你這麼著急離開，不會是在尋找那個騙子吧？」

 

我心裡咯噔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所說的騙子是齊風。

 

雖然齊風沒有仙術，但真的有幾分本事在身上。

 

可在沈昕面前，再怎麼厲害的凡人也隻能是個騙子。

 

我不知道曾經的自己是如何喜歡上像他這樣傲慢的人的。

 

不僅與他夫妻相稱，甚至願意為他咽下委屈，以替身的身份嫁給他。

 

我忍不住反駁，「你說他是騙子，可他從未騙過我。」

 

話音剛落，沈昕臉色微變，顯然聽懂了我話中的意思，聲音都變得陰沉，「他怎麼會沒騙過你？你知道他來自哪裡，知道他為何一夜未歸嗎？」

 

沈昕知道齊風的下落。

 

雖然齊風很可能騙了我，但我下意識地覺得他有苦衷。

 

沈昕不知為何，看見周念臉上的擔心時，感覺莫名的煩躁。

 

從前，周念也會像現在這般擔心自己，如今這份擔心卻是對另外一個人。

 

她面對他時，也再沒有了往日裡的笑意，冷眼望向他時，再也找不到一點愛意。

 

他知道她受了委屈，可她曾經那麼愛他，怎麼可以找別人？

 

齊風煩躁地看向她離去的方向，也沒有了玩下去的興致，帶著周林嬌離開了。

 

6

 

沈昕說齊風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我帶著桃桃輾轉一個月，終於到了當初的那個靈山腳下。

 

這裡還和當年一樣，似乎沒有任何變化，時間仿佛在這裡不存在一樣。

 

第一晚，我帶著桃桃住在山腳下的客齋。

 

客齋的老板娘還認得我，熱情地擺了一桌招呼我。

 

飯吃到一半，她讓店裡的小二帶著桃桃去玩，包廂裡靜了下來。

 

「周念，你可是來尋那道士的？」

 

「嗯」

 

老板娘眉頭輕皺，嘆了口氣。

 

我隱隱有了些許猜測，「他是被他家人帶走的嗎？」

 

她點了點頭，「這座靈山住了一群瘋子，每天想著修仙飛升。說的冠冕堂皇，看淡紅塵，實際上就是想長生不老。」

 

「齊風是他們當中最有希望的一個，當年他出生之時，引得天象大變，甚至有仙人說他有仙緣，隻需等一個機緣。」

 

若按她這麼說，我當年是不可能和他相遇上的，那些人又怎麼會允許他和我一起步入紅塵，成為夫妻？

 

她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笑道，「那是齊風那小子先看上的你，不然靈山那麼多人，怎麼會輪到他去救你？」

 

過去的記憶瞬間變得明朗。

 

當年，我走進靈山，隨處可見他人生活的痕跡，可就是見不到半個人影。

 

被齊風帶回去療傷的那段日子，白日裡總能望見樹林裡有人影。

 

齊風還告訴我說是動物，我還信了。

 

沈昕說的沒有毛病，齊風確實騙了我，甚至騙得蠻多。

 

不過我被騙的蠻開心。

 

畢竟想當初，我總以為自己是一廂情願，沒想到是他先動了情。

 

回憶湧上心頭，我又忍不住擔心起齊風，「他還好嗎？」

 

老板娘漬了一聲，「被打的不輕，渾身都是血，但那些人不會真把他怎麼樣。人還活著，你放心。」

 

她說完，我更擔心了。

 

7

 

第二天，天未亮，我便把桃桃託付給老板娘，自己獨自上了山。

 

山裡靜悄悄的，帶著晨間的迷霧。

 

我按照記憶裡的路線，到了曾經的那個小木屋。

 

這裡早已破敗不堪，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

 

我又往山上爬去，直到天黑，才在山頂找到一座廟。

 

可奇怪的是，這裡依舊沒人。

 

我步入廟中，供案之上燭光搖曳，周圍似乎有人低語，仔細聽時卻又消失不見。

 

環視四周，壁畫斑駁，卻依稀可見仙靈騰雲駕霧之姿，我心中一動，那些塵封的記憶仿佛被微風輕輕拂開一角。

 

突然間，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自丹田升起，沿著經脈遊走，最終匯聚於眉心。

 

眼前景象驟變，星河旋轉，雲霧翻騰，我仿佛置身於九天之上，俯瞰著人間百態，卻又遙不可及。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清晰而又遙遠。

 

我憶起，自己本是仙界一名逍遙散仙，被魔物深受重傷，陷入沉睡之中，去人間歷劫。

 

正當我沉浸在回憶中時，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既已覺醒，何不順勢而為，解開束縛，重歸仙途？」

 

我猛然睜開眼，隻見廟中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白衣飄飄的仙人，他面帶微笑，眼神中透著睿智。

 

「前輩，您是？」我疑惑地問。

 

「吾乃守護此廟之靈，在此等候多年，特來隻指引你。」

 

言罷，仙人化作一縷青煙，消散於廟宇之間。

 

而我手中則多了一樣熟悉的東西。

 

我曾經的法器——流光劍。

 

山頂的異象引來許多人，望向我的眼神中透著羨慕。

 

我一眼看到了被壓在中間的他。

 

他消瘦了許多，臉上還有未愈合的傷口。

 

四目相對時，他眼中透著一絲迷茫。

 

片刻後，他被柔光包圍，身上的傷口極速愈合，整個人變得容光煥發起來。

 

他喃喃道，「原來，阿念就是我的那個機緣。」

 

我已晉升為天仙，帶著齊風和桃桃去了仙界。

 

8

 

仙界的人也分等級。

 

最低級的便是人仙，指剛從人間飛升成仙的人。

 

再這之後，分別是地仙，天仙，玄仙等等。

 

恢復記憶後，我才想起來，沈昕作為最低等的人，飛升時僅能帶一人一起。

 

或許他當年飛升之時，還不知道這個規定。

 

可那次見面時，他卻許諾我，一定帶我一起去仙界。

 

即使他真心想帶我一起，那也需要等到他到達地仙的境界。

 

但當時作為凡人的我不可能等到那一天。

 

他又一次騙了我，好在我已經不會因此傷心。

 

仙界很大，所以我沒想到我會那麼快地遇見沈昕他們。

 

見到我，沈昕眼裡滿是不可置信，而周林嬌卻像是松了一口氣。

 

沈昕在看清我身後的齊風後，又露出一副了然的樣子，嘲諷道，「周念，為了成仙，你真是不擇手段。」

 

他以為我能成仙是因為齊風。

 

確實，以他的修為不可能探出來我的修為在他之上。

 

不等我反駁，周圍的仙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

 

仙界裡的人常年修行，這種趣事很是少見，此時更是聚集起來。

 

更有高修為者在沈昕不知情地情況下，探去了他的記憶，知道事情的真相。

 

等他反應過來時，迎接他的隻是周圍人的冷眼。

 

人仙之所以能帶一個凡人一起飛升，很大原因是為了報恩。

 

一個拋棄發妻的人，即使在人情淡漠的仙界也是不受歡迎的。

 

沈昕不知聽到了什麼，神情變得落寞，竟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後來，聽說他們兩人大吵一架，分開了。

 

周林嬌憑著較好的美貌混的風生水起，在伴侶供應不斷的丹藥下，修為增長極快，沒過幾年便成了地仙。

 

而沈昕不知為何竟得了心魔，一蹶不振。

 

9

 

短短幾十天，齊風感覺失去了一切。

 

可最開始，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他終於獲得機緣成仙。

 

飛升那日，他的娘子穿的極美，他握著她的手，說會帶她一起飛升。

 

但他卻辜負了她。

 

在周林嬌過來找他時，他望著曾經喜歡過的人，終究沒能說出拒絕的話來。

 

周林嬌告訴他，她是因為病了才讓周念替嫁。

 

她一直喜歡的人都是他。

 

他拒絕不了她，更害怕永遠的失去她。

 

他曾經錯過了她，他想補償她。

 

所以在最後一刻，他選擇了周林嬌，悄悄帶著她一起飛升成仙。

 

他害怕周念看見嬌嬌會誤會，也害怕她因此生氣，於是沒帶她。

 

可到了仙界，他才知道，作為最低等的人仙，他根本沒有機會讓周念成仙了，除非他成為地仙。

 

飛升至仙界，眾人誤會他和周林嬌是眷侶。

 

他本想解釋，但周林嬌卻喊了他一聲夫君，眼圈微紅，帶著不舍。

 

那模樣叫人心疼。

 

他沒有揭穿她。

 

不僅僅是因為她喊他夫君，更是因為他曾無比期待過這一刻。

 

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曾經錯過的一切再一次回到了自己身邊。

 

在這種甜蜜中，七天時間匆匆過去，他猛然想起還在人間的娘子。

 

可等他帶著滿心愧疚找到她時，她身邊卻跟著一個小人。

 

兩人眉眼相似，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那個小女孩是她的孩子，但不是他的。

 

他氣昏了頭，說了很多氣話。

 

周念卻平靜地告訴他，離他飛升那日已過去七年之久，她早已成為他人的妻子。

 

他這才注意到她臉上的皺紋和花白的頭發。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

 

他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她一聲聲地質問，讓他愧疚到極點。

 

銅鏡亮起的那瞬間，他仿佛找到了岸邊，從無盡的懊悔中浮上了岸。

 

是周林嬌來找他了。

 

她還他夫君。

 

他沒能在她周念掩飾住那份喜悅，他清楚地看見有什麼東西在她眼中S去，卻無濟於事。

 

他不願面對她，著急地逃離。

 

在途中，他不斷安慰自己，周念會原諒他的，跟之前很多次一樣。

 

漸漸地，那份不安消失了。

 

也不怪他如此篤定，因為她從與他置氣，即使結婚初期，他對她極冷漠，她也一直沒離開。

 

他相信這一次也一樣，隻是需要的時間久一點。

 

等他去哄完周林嬌，人間已過去半年。

 

他很輕松地找到了她。

 

她正和她的夫君一起賞燈，好像玩的很開心，一直笑。

 

她夫君沒有那麼富裕，但會替她買下那些發簪。

 

周念早發現了他夫君的小心思，總摸那些便宜的東西，裝作愛不釋手的樣子。

 

他似乎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周念，她在他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

 

他也從來沒給她送過發簪。

 

周念終於在一個轉角發現了他，他下意識地藏了起來。

 

他知道她若是發現自己，定不會如同現在這般開心。

 

他還想多看看她笑起來的樣子。

 

那樣子讓他感覺回到了從前。

 

第二天，他還是沒忍住去找她了。

 

可她眼裡隻有她那被抓去的夫君，這讓他更加不安。

 

最後他還是選擇幫她一把，告訴了她夫君的位置。

 

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再見到周念會是在仙界。

 

他幾乎下意識地認為她是靠著她夫君過來的，因為她夫君之前就得到過仙緣。

 

氣人的話脫口而出。

 

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她不愛他，甚至連恨都沒有。

 

這對他很殘忍，她花了很多年時間離開他，而他卻在幾天之內失去了她，甚至沒有任何彌補的機會。

 

他和周林嬌分開了。

 

其他人告訴他，他得了心魔，可他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