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天上班時，我是一名平平無奇的社畜。

 

晚上回到家，我是代號為「梟」的黑客。

 

今天老板第 1001 次對我的方案大放厥詞。

 

我決定報復他一下，黑進了他的私人電腦。

 

卻發現裡面存滿了我的照片。

 

後來，他把我逼到牆角：

 

「你不是很厲害嗎？要不要黑進我的腦子裡，

 

看看我現在想把你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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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現在正在季楓的辦公室裡和他匯報。

 

與其說是匯報，更像是一場對峙。

 

他手握我是黑客的籌碼，我心懷知道他偷拍劣行的鬼胎。

 

我們都在等對方亮出底牌，就這麼沉默地僵持著。

 

季楓是我的老板，這位年輕有為的 CEO 也是我所在的公司——季隆集團的繼承人，

 

他向來以雷厲風行的作風和讓人難以忍受的完美主義聞名。

 

雖然他帥氣的外表在辦公室裡掀起一陣花痴風暴，

 

但作為坐在他正對門工位的大怨種，

 

我才不屑與她們同流合汙。

 

昨天我還被季楓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不得不加班大改我的策劃案。

 

我決定大幹一場出氣。

 

三下五除二，我就解開了密碼，黑進了季楓的電腦。

 

沒錯，除了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策劃，我還是一名黑客。

 

打開季楓電腦裡的加密文件後，我像是查收了一顆重磅炸彈。

 

文件夾裡赫然在目的，是我各個時間、各種角度的照片。

 

不僅有工作時的，還有上下班路上，和朋友聚餐，甚至還有我去相親時和男嘉賓的互動情況。

 

我嚇得手一哆嗦，趕緊關上了他的電腦。

 

沒想到人前衣冠楚楚的總裁，竟有偷拍自家員工的癖好。

 

回家後，我做了一夜噩夢。

 

「周笑笑，你今天似乎心不在焉。」

 

季楓的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壓迫感，一下子把我拉回到當下的場景。

 

「是我昨天對你太嚴厲了嗎，我也是希望你能把事情做好。」

 

別裝了季總，我害怕。

 

「沒有，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努力強裝鎮定。

 

對付網絡爬蟲和黑客我鎮定自若，對付變態老板我隻能唯唯諾諾。

 

他突然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低聲說：

 

「你做方案的時候，要是有你做黑客一半認真和探究精神就好了。

 

是不是啊，梟？」

 

誰懂這種當眾被叫 ID 的羞恥感和馬甲曝光的恐懼感。

 

我後退了幾步，餘光裡卻看到季楓辦公室的門已經關上了。

 

季楓雖然刻薄，但作風一貫正派，每次有女同事單獨匯報的場合，他都會把大門敞開著。

 

今天的門卻不合時宜地關得嚴絲合縫，掐滅了我最後一絲求生的希望。

 

他站起來湊近我，身上淡淡的木質香調絲絲入扣地鑽進我的鼻子。

 

看他運籌帷幄的眼神，我知道自己抵賴也沒有用。

 

畢竟他是個跟蹤偷拍的大變態，誰知道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事情。

 

而且他還手握我的勞務合同和年終獎金。

 

正當我的 CPU 飛速運轉時，季楓不緊不慢地說道：

 

「把你周末的相親取消了吧，我想和你好好聊聊。就當陪我出個短途差。」

 

好了，這下 CPU 直接幹燒了。

 

連有沒有加班費和調休都忘記問了。

 

2

 

周末，季楓準時到我家樓下接我。

 

一輛豪華跑車停在我租的小區面前，分外扎眼。

 

這是我們第一次非工作的私下會面，我有些手足無措。

 

他一改平時上班的西裝革履，一件灰色的帽衫搭配牛仔外套。

 

褪去一身的班味後，他看起來多了點少年感。

 

陽光和煦地照在他深邃的眼窩和高聳的眉骨上，在這片柔光中顯得格外好看。

 

我坐進車裡後，季楓率先打破了沉默。

 

「走吧，帶你去見一個人。」他微笑著說，眼神裡是我猜不透的情緒。

 

「好。」一個稱職的下屬就是服從領導的決定，領導不說我不問。

 

車子一路向前行駛到郊外，順蜿蜒的山路往上。

 

峰回路轉，一座氣派的建築出現在我眼前。

 

我的腦子裡走馬燈飛快，上演了八百多集霸道總裁強制愛，幽禁地下室的可怕戲碼。

 

我們隻是同事，老板你越界了。

 

車子停在了建築面前，季楓為我拉開車門，帶著我往前走去。

 

我和他保持著一個身位的距離，就這麼沉默著。

 

遠處的中庭，護士推著一個面色有些蒼白，卻精致得像洋娃娃一般的少女。

 

少女的睫毛如蛾翅一般，在風中微微翕動著，季楓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她的面前，接過護士手上的毛毯，輕輕為她披上，臉上寫滿了寵溺。

 

見到季楓的那一刻，少女空洞的眼神裡突然有了光亮，她雖然還是看起來有氣無力，但仍努力地抬頭，擠出一個笑臉，望向面前的男人。

 

「楓哥哥，你來了。」她的聲音婉轉清悅，又帶著一絲不諳世事，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季楓蹲下來，抬手又攏了攏她身上的毛毯，溫言軟語地哄道：

 

「今天感覺怎麼樣，出來走走有沒有好一些。」

 

「好多了，就是你，能不能多來看看我。」少女輕輕拉著他的衣袖，對他撒嬌。

 

季楓回應道：「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不忙的時候我都會來看你的。」

 

還沒等季楓說完，被稱為雨諾的少女突然露出了戒備的神色，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

 

「楓哥哥，她是誰，你為什麼要帶陌生女人來啊！」

 

說著，她拿毛毯裹緊了自己，往季楓身後躲閃。

 

「季先生，我們不是說過嗎，雨諾現在的情況還不適合見陌生人。」

 

護士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苛責。

 

季楓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肘，讓我向前一步，說：

 

「雨諾，她不是外人。她是……」

 

還沒等季楓說完，被稱為雨諾的少女大聲尖叫起來，眼淚掛滿了整張臉龐。

 

護士連忙安撫，準備把她帶回室內。

 

「楓哥哥，我不要，我不要你帶奇怪的女人來！我不要」她還在止不住地戰慄著，尖叫著。

 

季楓沒有離開，而是緊緊地把少女抱在了懷裡，並用眼神示意我先回避一下。

 

我感到如芒在背，不知道季楓帶我來這裡的意圖，更為莫名的黑鍋所難受。

 

那樣精致美麗的女孩，應該是季楓的女朋友吧。

 

他帶我見他的女朋友，究竟是什麼居心呢。

 

季楓還在安慰懷中的少女，我轉身衝到了建築外頭。

 

前面隻顧著想心事，這回我才認真地看清了門外的招牌：

 

「季隆山林療養院」。

 

這裡很幽靜，樹叢茂密，遮天蔽日。

 

清脆的鳥叫聲在林間回蕩，潺潺的小溪令人心曠神怡。

 

確實是一個高級療養院該有的模樣。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溯溪而上，走到了山林深處。

 

卻發現自己急著下車，把手機落在了季楓的車上。

 

我沒有沿著大路走，早就已經忘記了曲折逶迤的小徑該通向何方。

 

夕陽漸漸西下，寒氣一點點泛上來。

 

真糟糕，不知道季楓有沒有發現我沒有回去。

 

我隻能默默地祈禱，跌跌撞撞地找著路。

 

天色越來越暗，我禁不住有些發抖起來。

 

神叨叨的老板，大周末陪你來什麼療養院看女朋友，沒有加班費就算了，還遇到這種倒霉事情。

 

想著想著，我心裡越來越苦水翻騰，反正隻有我一個人，工作的壓力、迷路的委屈都湧上心頭，我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正當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身後卻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

 

「對不起，哭好了嗎，是我的錯，是我太著急了。」

 

你是老板啊，你不是班主任啊！你怎麼走路沒有聲音的！

 

太丟人了，我恨不得一頭扎進灌木叢裡裝S。

 

季楓掏出紙巾和我的手機，遞到我手上：

 

「擦擦吧，我帶你回去。還有，下次可別亂跑了。聯系不上人，挺擔心的。」

 

我有些賭氣想拒絕，但總不能把大鼻涕摸身上，便還是接過了。

 

他脫下外套，遞給我：「山裡比較涼，你穿上吧。」

 

袖子長出了我的手一截，寬松的尺寸，套在我身上多了一些男友風。

 

他一隻手牽著袖子多出來那一截，帶著我往大路上走。

 

我的心裡雖然還有很多疑問，但他不說的話，我也沒什麼立場。

 

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直到看到了他明晃晃的大車燈。

 

他打開車門讓我坐進去，並貼心地開了暖空調。

 

他坐回駕駛座上，幫我系上副駕駛的安全帶。

 

他的手臂掠過我的鼻尖，還帶著一絲洗發水的香波氣息。

 

是剛才抱過那個女生留下的吧。

 

我不禁有些黯然。

 

我知道我沒有立場去問他，他卻率先開了口。

 

「周笑笑，你還記得，那年的雨櫻花嗎？」

 

三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雨櫻花」這個名字，一下子把我拉回了大學時代。

 

那時候的我還不是「梟」，而是喜歡在網絡上尋找同好，和幾位網友聊得火熱。

 

我們組建了一個小群，一起玩遊戲、追番劇。

 

其中和我最聊得來的，便是「雨櫻花」。

 

我們從未線下見過面，我隻知道她也是一名大學生。

 

但這並不能妨礙我們在網絡中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

 

她從未向我提及過她的家庭情況，但從她曬出的周邊和各種門票，我能看出她家境不俗。

 

我們一向隻在小群內分享生活，這些記錄卻流到了互聯網上。

 

在匿名網絡的時代，人人都可以成為兇手。

 

語言化身為利劍，扎向無處遁逃的少女。

 

雨諾購買了天價周邊，並在群裡喜悅地說自己是受到了「低價好貨」。

 

網友們對無法接受一個小女生花高得令人咋舌的價錢，購買一些常規世俗眼中的「破銅爛鐵」。

 

人們網暴她是天價追星的敗家女，是德不配位的大學生，甚至造謠她是靠鈔能力才進入了高校。

 

她隨即受到了人肉搜索，她的學生信息、她的個人照片都被曝光到了網上，大量的人身攻擊向她湧來。

 

甚至有人向學院舉報她作風不正，是靠特殊手段獲得的巨額財富。

 

照片上那個帶著一點點嬰兒肥，笑起來有好看的月牙彎的女孩，明明隻是個人畜無害的大學生，卻成了人們口中的蕩婦。

 

這些捏造的風言風語，卻變成了一顆顆射向她的子彈。

 

聊天記錄是從小群裡流出去的，一時間群裡的 5 個人都不敢再說話。

 

「雨櫻花」也沒有在群裡說出過一句重話，她隻是默默地退了群。

 

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收到了來自她的最後的禮物。

 

是滿滿一箱我最喜歡的周邊。

 

她給我留言：「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不是你。

 

但是對不起，我沒辦法面對現在的生活了。我想一切重新開始」

 

我剛想回復她：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卻隻收到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計算機系畢業的我，開始更多地研究 IP 追蹤等黑客技能，決心揪出一個個傷害她的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