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前礙於喜歡，我和他講話永遠小心翼翼。

現在不一樣，我不喜歡了，說話也終於有個人樣了。

 

張牧不說話，隻是微微一笑。

 

「謝謝你能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的。」

 

「什麼意思？」

 

我蹙眉，一個猜測在我心中無限放大。

 

「是我邀請你來的。」

 

他拿出一張邀請函，印證了我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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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李茗瑜是？」

 

「夫妻。」

 

我心涼半截，徐賀這下徹底失戀了，紅娘的錢是掙不到了。

 

我臉色煞白，莫名共情了徐賀失戀的心情。

 

「林白青，你也不用難過，我就算不結婚也不會和你在一起，你也結婚了不是？趁早對我S心，好好過日子吧。不過呢，你如果想玩點刺激的，我也不是不可以奉陪，畢竟豪門嘛，這麼亂……」

 

他目光下移，手準備搭上我的肩，赤裸裸得讓我感到不適。

 

哦，原來鋪墊這麼多就是為了羞辱我一番。

 

我正準備組織語音懟他，一隻手在張牧伸過來的手上打出清脆的一聲，徐賀的聲音搶先一道：「我老婆也不稀罕和你在一起，她向來看不起不值錢的玩意兒。」

 

我回頭，他伸手過來把我拉到他身後：

 

「李茗瑜這些年在國外怎麼過來的，連你這種貨色都能看得上？」

 

「你誰啊？」

 

「是飛上枝頭就以為自己是龍鳳了嗎？連我都不認識？」

 

「他就是徐賀。」

 

我在身後提點道。

 

張牧臉色蒼白，雙腿打軟，落荒而逃。

 

7

 

蛋糕還沒吃上呢，徐賀就把我帶走了。

 

他一路開得飛快，我心裡卻還惦記著那口蛋糕。

 

「你們什麼關系？」

 

「同學。」

 

我如實回答。

 

「他可不是什麼好人。」

 

我點頭贊同：「現在看來，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茗瑜在和他打離婚官司。」

 

「真的嗎？」

 

聽到這個消息我莫名有點興奮，這不就意味著徐賀又有機會了！

 

「你這麼開心做什麼？」

 

徐賀語氣裡有股怪味，他好像不太滿意我的反應。

 

「沒……沒有。」

 

我摸摸鼻子，有些心虛。

 

「還惦記著那個男的？我到底哪裡不如他了？為了他還打算拋棄我。」

 

「不是，誰惦記他啊？有您這麼好的老板，我哪裡會惦記別人。」

 

「老板？」

 

他咬著字重復我的話。

 

這話有什麼問題嗎？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行，叫老板就老板吧，你為什麼要來李茗瑜的生日會？」

 

「想吃蛋糕啊。」

 

我搓搓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還沒吃上呢，你就把我拉走了。」

 

「就隻是想吃蛋糕？」

 

他狐疑地反問我。

 

「還想順便打探一下李小姐對你的態度。」

 

我老實回答，怕等下從他口中說出來我小命不保。

 

「我謝謝你這麼關心我，但我們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來這裡，是聽說你要來我才來的。我明明千叮嚀萬囑咐，讓珊珊不要帶你來，你倆這是整得哪一出？

 

「張牧這個人行事不正，明裡暗裡給李家使了很多絆子，最近李茗瑜託我幫忙調查他，我發現你和他認識，所以看到他邀請你來我感覺沒什麼好事。

 

「果然，他把你引過來，你和他在沐湖那裡，周圍的竹林藏著好幾臺相機，他就是想勾引你，利用你制造徐李兩家的醜聞，挑起我們兩家對立。」

 

我聽完細思極恐，顫著聲音道歉：「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他也在哪裡。」

 

「沒關系，李茗瑜已經收集完證據了，離完婚順便他送進去。」

 

「那你們……」

 

「我們隻是朋友，兩家是世交。何況我現在結婚了，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才是夫妻，你怎麼整天胳膊肘往外拐？」

 

「這樣啊……」

 

紅娘的錢這下是真的泡湯了，我有點難過。

 

「還想著蛋糕嗎？我帶你去買。」

 

他開車把我帶到市區，找了一家蛋糕店。

 

買到我最喜歡的那款蛋糕，在車裡，他把蛋糕捧到我面前，突然湊近到我耳邊：「生日快樂，許願吧。」

 

我才突然想起，為什麼今天我那麼想吃蛋糕。

 

原來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已經好多年沒有過過生日了，有時候根本不記得這回事。

 

徐珊給我送生日禮物，都是在新年的時候順便一起了。

 

因為我說：「我也忘了，就過年的時候一起過吧。」

 

「看你身份證，是今天沒錯吧？自己生日不必去吃別人的蛋糕。」

 

我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他買的這個蛋糕，格外好吃。

 

連著他，我也有點不想讓給別人了。

 

8

 

李茗瑜找到我的時候，我還在巷子裡和大媽們一起搓麻將。

 

我原來租的房子到期了，回來搬家。

 

結果在巷子口聽到房東大姐大喊「三缺一」。

 

家沒搬成，麻將搓了一局又一局。

 

她把我帶到一個安靜的地方，還是第一次和她正面交鋒，說實話，我有點緊張。

 

「林白青是嗎？」

 

她環抱雙手，踩著恨天高頗有居高臨下的氣勢：

 

「說吧，多少錢可以離開徐賀。」

 

我瞪大雙眼，還有這種好事？

 

趕緊在心裡盤算徐賀這三年能給我多少……

 

於是翻了一倍報出理想價位：「兩千一百萬，友情價給你打個折，兩千萬。」

 

「誰跟你是朋友？」

 

李茗瑜嗤笑道：「兩千一就兩千一。」

 

「是兩千一百萬。」

 

我趕緊糾正道。

 

「好，好，好，給你，給你，但現在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吃一頓飯？」

 

我帶著她在街邊找了家餐廳，她坐下來時開口第一句是道歉：

 

「對不起，關於上次張牧的事情。」

 

「就這個嗎？不關你的事情，你不用替他說這種話。」

 

「還有一點，替徐賀說一下，你不用費勁巴拉來撮合我和他，這麼多年他身邊都沒有女人，不是外界傳的什麼等不等的，單純是他沒遇到喜歡的，他既然和你結婚了，肯定是對你有感情的。」

 

「所以我的兩千萬……」

 

「兩千什麼萬啊！榆木腦袋！」

 

李茗瑜隔著桌子起身在我額頭上敲了一記：

 

「他喜歡你！聽懂沒有！」

 

她把墨鏡摘下來輕睨我一眼：「一個不敢說，一個不敢愛，我都有點嗑你們倆了。

 

「我生日那天他本來不來的，後來聽說你會來，他又改變主意了，在宴會廳他一直在找你，結果看到你在跟張牧說話，給他嫉妒得都要扭曲了。

 

「想著我回國以後他都幫了我這麼多，這次我也幫幫他咯。

 

「徐珊跟我說了很多你們之間的事，她一個身外之人都知道的，你怎麼就沒有察覺呢？」

 

不是不察覺啊，他要是個男模我早就撲上去了，但我們隻是一紙合同綁定的關系。

 

我還是很有契約精神的。【驕傲.jpg】。

 

9

 

回到家，天空驟然下起大雨，伴隨著陣陣雷聲。

 

我站在陽臺感慨這個天氣真是變化無常，卻發現無人應答。

 

睡了？

 

我扭頭，發現徐賀已經縮進被子裡了。

 

「你不舒服嗎？」

 

那一坨被子搖晃了一下，突然外面閃電交叉著雷聲，被子裡的人又往裡縮了縮。

 

我了然，這個男人原來是害怕打雷啊。

 

我輕輕拍著被子，找了一副耳塞遞給他。

 

他又把耳塞丟出來。

 

「……」

 

我無奈，問他怎麼才能不害怕。

 

他不吱聲。

 

但是外面雷電雨聲不斷，他這個晚上是不用睡了。

 

我看到他額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汗，臉上也掛著小珍珠。

 

像眼淚。

 

還嚇哭了？

 

趕緊找了條毛巾給他擦幹淨，輕聲哼著小曲，試圖平復他懼怕的心情。

 

「你要是太害怕，可以聽我給你講故事……」

 

我在昏暗中邪魅一笑，本來想講個恐怖故事轉移注意力，但出於人道主義，我決定講個葷段子給他樂一樂：

 

「傳說有個美女叫林白青，某天她暴富了，一夜點了八個男模，男模輪流在她面前脫掉衣服，露出……」

 

突然一隻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抓住我的腕骨：

 

「你點一個試試看。」

 

「不怕了？」

 

我挑眉輕笑。

 

一道閃電打下來，照在徐賀晦明難辨的臉上。

 

「怕，但更怕你真的不要我了。」

 

他翻身把我壓在身下，啞然道：「這裡有個現成的男模，要不要試試？」

 

「今晚不行，以後也不行。」

 

我學著在酒吧那晚他對我說話的語氣，把那天他拒絕的話又說了一遍：

 

「行，這輩子都行。」

 

……

 

那晚此起彼伏不隻是雷聲。

 

他根本不怕什麼打雷，他怕的是我真的選了李茗瑜的兩千萬離開他。

 

躲在被子裡啜泣，怕被我看到。

 

潮然褪去，他附在我耳邊，聲音魅惑：「這次，我和兩千萬，你打算怎麼選？」

 

「不可以都要嗎？」

 

我貪心，我反思，我下次還敢。

 

「當然可以，不過合約可就要籤一輩子了哦。」

 

「一輩子就一輩子。」

 

（正文完）

 

番外·徐賀視角

 

林白青是我遇到的第一個，敢對我這麼輕薄的人。

 

剛見面就喊人男模，我本來還在生徐珊的氣，被她這麼一逗，氣消了一半。

 

隻是沒想到她還變本加厲，第二次見面直接上手了。

 

以前湊上來的異性，她們噴著濃烈刺鼻的香水，嫵媚多姿，惹得我避而遠之。

 

但我想躲她，卻不是因為這個。

 

她既不噴香水，也不夠嫵媚。

 

而是因為她實在是太囂張了。

 

我竟覺得心裡悶悶的，是不是她對每個帥哥都這樣？

 

回到家，我本想問徐珊關於她的一些事。

 

徐珊不樂意回答，逮著我問是不是看上白青了？

 

我雖不想承認，但我確實想多了解一下她。

 

結果徐珊把自己的「輝煌事跡」說漏嘴了，我又訓了她幾句。

 

一生氣，又跑去找她了。

 

我本想打電話把她叫回來，但是一想，去接珊珊，不就可以見到她了？

 

看到她和我對視時臉紅的樣子，心裡某根停擺的弦瞬間蕩漾起來。

 

提出結婚本來是想逗逗她，能點得起男模的，不會差我這點錢吧？

 

結果她答應得特別幹脆。

 

她應該不知道，她誤打錯成「老公」的那條消息我截圖了。

 

我就知道她會撤回，哼。

 

為了維持我的形象，我表現得還是很矜持的。

 

她卻熱情得讓我有些招架不住。

 

居然想低頭給我換鞋, 一口飯不吃淨給我剝蝦，親手給我做飯。

 

這些我看在眼裡，開心得很。

 

但我舍不得她這樣做, 和我在一起，她應該更幸福才是。

 

（聲明：絕對不是因為她做的炒飯又酸又苦的原因。）

 

我一直在找機會想跟她坦白, 我不想和她之間用合同隔著。

 

徐珊也鼓勵我：「加油啊！我姐妹很好騙的！」

 

那天我應酬, 特意多喝了點酒, 勇氣是夠的。

 

站在她身後許久她才發現, 我剛想開口，她對著電腦上那條評論回復了個：【想試試。】

 

原來她還是想離婚的。

 

我所有醞釀好的話通通煙消雲散。

 

隻想問她：【為什麼不要我了。】

 

我甚至想到是不是因為我沒吃完她做的炒飯, 她生氣了。

 

算了，下次我吃還不行嗎。

 

這件事我不敢再提，我發現我遠比自己想象中更要在乎她。

 

所以後來她說要幫我追李茗瑜時，我真的很想問她，我該怎麼才能追到你。

 

李茗瑜生日會我本不打算去, 她前夫的事情調查接近尾聲時我發現白青和那個男的居然是同學關系。

 

聽徐珊說, 白青曾經喜歡過他。

 

我想不明白了, 看上我的眼光怎麼會看上張牧那種貨色。

 

瞬間感覺自己被貶值了，嘖。

 

「……」

 

「（關」方便他對李家的家產下手。

 

這本不是我插手的範圍, 但是站在那裡的是我老婆。

 

我等不及他們說完話，就想把她帶走。

 

哦, 對了, 把她帶走, 是想給她過生日，那天也是她的生日。

 

白青回去搬家的時候，我本想跟著一起。

 

她嚴詞拒絕了我：「你那個京 A76666 裝不下我的行李。」

 

我想告訴她，其實我還有其他車的。

 

她不聽, 一溜煙已經在胡同裡打了一下午的麻將。

 

這是後來她告訴我的, 那天手氣特別好, 把把胡，從房東大姐那裡贏了三個月房租。

 

李茗瑜為了表達感謝, 說要幫我一把：

 

「是你愛得不夠明顯，還是她傻得太可愛呢？」

 

李茗瑜去找了她，在我和兩千萬之間，她毫不猶豫選了兩千萬。

 

李茗瑜嘲笑我：「就這？你也太不值錢了。」

 

我服了。

 

晚上她回來的時候，我有點難過，不想她看到我這個樣子，我想縮在被子裡哭個夠再出來。

 

結果她還在一旁氣我：「傳說有個美女叫林白青, 某天她暴富了, 一夜點了八個男模，男模輪流在她面前脫掉衣服，露出……」

 

我聽不下去了，其實如果她真的喜歡, 我也不是不可以做男模的。

 

那晚, 我反復和她確認，她告訴我，她愛我。

 

好, 好，好。

 

但我聽不夠，我想聽她說一輩子。

 

關於她也愛我這件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