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或許有這樣的事，但我不信會發生在我身上。

景雲深輕嘆一聲。

 

他說：「因為，我心悅小姐。」

 

他說得認真，我卻不敢相信。

 

連陸停雲都不見得喜歡我，何況別人？

 

他見我有回避的意思，隨手掙開手上的繩子，一步步將我逼至牆邊，退無可退。

 

我仰頭看他時，他也正低頭看我。

 

呼吸聲纏繞在耳邊，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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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有多喜歡？」

 

他說：「喜歡到，可以為小姐S了景雲深。」

 

8

 

「我去刺S過他，可惜他身邊高手如雲，我的劍偏了半寸。

 

「小姐撿到我那天，我剛好躲過汝陽王府的追S。」

 

他扯開胸前衣裳，自心口到肩膀有一道深長的疤。

 

我輕撫他胸前那道疤，醜蜈蚣似的。

 

這道疤，是為我留下的。

 

「你不怕S？」

 

「怕。但更怕小姐會S。」

 

就在我意亂情迷的時候，天邊白光閃過，雷聲隆隆而起。

 

冷雨打落，我終於清醒過來。

 

「你為什麼喜歡我？

 

「就算世上真有怪力亂神之事，可按你的說法，景雲深明明情系陳蘭茵。」

 

他沉默片刻，眸中光華湧動。

 

「小姐如此聰慧，一聽就能找到我話裡的破綻，為何會被他困住？」

 

「你們不是同一個人嗎？你怎麼總是『他』啊『他』的？」

 

在我的瞪視中，景雲深後退一步。

 

我不知為何，無名火起：「你倒是說啊，還是你根本解釋不了？」

 

他沒再解釋，隻問：「小姐一定要嫁進汝陽王府嗎？」

 

我自然是不想嫁的，可我偏不想如他的意。

 

於是我說：「嫁，為什麼不嫁？既然陳蘭茵是攔路石，S了她就是。」

 

景雲深點頭：「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就知道了？」

 

「小姐要做什麼，我不會阻攔。但我會親手S了景雲深。」

 

他說完，一個閃身消失了。

 

我氣得踹了一腳床柱。

 

真是S敵零人自損一千，我抱著腳疼得嗷嗷叫。

 

正叫得歡，初夏領著世子登門了。

 

按理來說，外男是進不了後院的。

 

偏偏所有人都以為汝陽王府的世子是我撿到的那個乞丐。

 

而那個乞丐，一開始就被我養在後院裡。

 

我的頭頂仿佛懸著一把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劈S所有人。

 

世子看著我的腳，溫柔道：「受傷了嗎？」

 

我訕笑著說沒事，又衝初夏擠眉弄眼。

 

初夏心領神會地嘻嘻一笑：「差點忘了，我在廚房還燉了東西呢。」說完轉身就走。

 

我真服了，我是這個意思嗎？

 

氣得我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世子若有所思，隨即半跪到地上，握住我的腳踝開始替我按摩。

 

首先，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其次，我疼的地方是大腳趾。

 

我想抽回腳，世子卻握緊不放。

 

？

 

我幹脆一腳踹他胸口。

 

行，鐵做的。

 

現在腳底板都疼了。

 

世子笑道：「雙卿對我不滿意嗎？」

 

我幹脆利落地點頭。

 

他握著我腳踝的手一緊，臉上的笑意卻不變。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是誰？」

 

我要怎麼跟他解釋，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他？

 

太難了，我決定撒謊。

 

於是我回答：「謝無忌。」

 

謝無忌背叛我一次，我利用他一次，勉強算扯平了。

 

「我知道他，他曾和你有過婚約。」

 

「豈止，我和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誼非比尋常。」

 

世子輕笑一聲，三分是不屑。

 

「雙卿，你從前喜歡誰，我不在乎。因為你以後隻能喜歡我。」

 

喜歡還分能不能？

 

我的反骨「噌」的一下就立了起來。

 

同樣一張臉，怎麼他就那麼欠揍？

 

我挑起他的下巴，嗤笑一聲：

 

「世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不會嫁給你，說什麼以後呢？」

 

9

 

「你必須嫁給他！」

 

陸停雲拍著桌子，不許我再提退婚的事。

 

我縮著脖子，大氣兒不敢出一聲。

 

我是真怕他。

 

走出書房的時候，又聽到陸停雲的咳嗽聲。

 

慶平端著藥過來，臉色難看。

 

見到我時，他也不像平時那樣笑著打招呼，隻是點了點頭。

 

我輕輕拉住他的衣袖：「我爹他……很嚴重嗎？」

 

聞言，慶平的目光柔和下來：「小姐不必擔心，老爺他沒事的。」

 

「我才沒擔心他！我……我這是，我這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

 

我摸著頭上血痂，擔心他幹嘛？沒被打夠嗎？

 

也是賤得慌。

 

當務之急是毀了這門婚事，我思來想去，決定從陳蘭茵下手。

 

景雲深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把陳蘭茵抬為平妻，對她自然是情根深種。

 

隻要讓他和陳蘭茵見面，二人舊情復燃，自然就沒我啥事了。

 

當然，也就沒謝無忌啥事了。

 

管他呢，反正他移情別戀的時候也沒考慮過我。

 

陳蘭茵已經被謝無忌贖出了青樓，奈何謝家不許她進門，謝無忌便將她養在城郊的別院。

 

那處院子我去過，坐落於桃花林間，不遠處就是銀月湖，美不勝收。

 

謝無忌曾同我玩笑，說蓋不起金屋藏我，便用這桃源藏我。

 

別人是金屋藏嬌，他是桃源藏惡女。

 

我那時還傻傻問他為什麼會喜歡我，他說因為他善。

 

也不算說謊。

 

陸停雲的習慣不好，脾氣上來時看到什麼就朝我扔什麼，可就算他扔的是刀子，謝無忌也會擋在我身前。

 

我派人過去盯了一段時間，陳蘭茵每日的生活簡單，不是撫琴便是泛舟，要麼就是摘花釀酒，過得跟仙女似的。

 

而謝無忌也算君子，從不留宿。

 

二人之間發乎情止乎禮，還真有幾分真愛的意思。

 

起碼謝無忌對她是真心的。

 

男人為了一個女人花費那麼多工夫還不求回報，那必然是愛慘了。

 

否則每在她身上花一分，定要討回來十分。

 

S丫頭命真好，謝無忌雖然蠢了點，嘴貧了點，卻是個好人。

 

我給世子送去帖子，約他去銀月湖泛舟。

 

我倒要看看，陳蘭茵面對這場重逢是什麼態度，她對不對得起謝無忌的真心。

 

10

 

銀月湖上遊船如織，唯我陸家的畫舫最為顯眼。

 

世子是個矯情人，一會兒要點茶一會兒要撫琴的，無聊得令人打瞌睡。

 

別說，他和陳蘭茵確實般配。

 

我甚至開始期待這對舊鴛鴦相見時會說什麼話。

 

但願不是對詩。

 

對我的腳趾不好。

 

說曹操曹操到，不遠處就是謝家的遊船，陳蘭茵正坐在甲板上吹笛子。

 

這人還真是，多才多藝……

 

謝無忌站在一旁，風吹動他滿頭青絲，卻吹不皺他看向陳蘭茵的滿腔柔情。

 

「難過嗎？」

 

不知何時，世子已經站到我身旁，同我並肩而立。

 

「難過什麼？」

 

「你的心上人，心裡有了別人。」

 

我回答：「一點點吧。」

 

「聽起來，你對謝公子的感情不算深。」

 

我懶得敷衍，指著陳蘭茵道：「世子不覺得那女子有些眼熟嗎？」

 

隨著陸家和謝家的畫舫越靠越近，陳蘭茵的眼珠子幾乎粘到了世子身上。

 

而世子這時才看清吹笛之人的面容。

 

趁著眾人愣怔，我命人在兩艘船之間搭上木板，方便他們登臺唱戲。

 

「郡主？」

 

陳蘭茵眼中泛起水光，淚將落不落，看得謝無忌心疼不已。

 

「物是人非，我已不是郡主。」

 

「蘭茵……」

 

陳蘭茵悲泣一聲，搖搖欲墜。

 

我琢磨著，以她的茶藝來說，下一場戲應當是不小心落水。

 

果然，她靈敏地躲過了謝無忌七手八腳的攙扶，撲通一聲掉進了湖裡。

 

謝無忌想都沒想，也跳了下去。

 

我衝謝無忌那呆愣的小廝喊：「還不去救人，你家公子不會水這件事還要我跟你說嗎？」

 

眼見兩個人在水裡沉浮，世子揚手，幾個暗衛如鬼魅一般突然現身。

 

「救人。」

 

「是。」

 

我仰頭看他，卻見他的眼神緊緊追著陳蘭茵。

 

王府暗衛確實名不虛傳，謝家僕從還在水裡撲騰，他們已經將兩個人撈回了船上。

 

謝無忌自己都還暈著，卻呢喃著陳蘭茵的名字，關心著她的安危。

 

發絲貼在陳蘭茵蒼白的臉上，她楚楚可憐地看著世子，絲毫不關心謝無忌的S活。

 

真是可笑。

 

我怒氣衝衝走過去，一把抓住陳蘭茵的頭發，揚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你要作踐自己這條爛命我不攔著，隻是下次要SS遠點，別汙了銀月湖的水！」

 

陳蘭茵悲痛欲絕地看著世子，而世子一言不發。

 

謝無忌伸手想要將我和陳蘭茵分開：「雙卿，你別怪她，她不是故意的……」

 

我左右開弓扇了他兩個嘴巴子：

 

「你以為你又算什麼好東西！她不要命，你也不要？你跳下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爹娘？有沒有讓你那生鏽的腦子轉一轉，你跳下去有屁用啊你又不會水！」

 

謝無忌和陳蘭茵被我打蒙了，我卻爽了，優雅地拎著我的裙擺回了陸家畫舫。

 

路過世子時，我目不斜視，他也是個狗東西。

 

他卻抓住我的手臂，說：「雙卿，和陳姑娘道歉。」

 

「沒記錯的話，我還沒嫁給你吧？你憑什麼讓我按照你的規矩辦事？」

 

他垂眸，眼中寒光一閃而過：

 

「雙卿，婚約既定，你終歸要成我景家婦。」

 

我掙開他的鉗制，冷笑：「那就等我進你景家大門那天再來蹉磨我。今天可不行，今天我陸雙卿還是陸家的大小姐，沒必要低聲下氣看你眼色。」

 

如果說今日之前我還沒有下定決心要毀了這樁婚事，今日之後，我就是吊S也不會嫁進汝陽王府。

 

景雲深說得沒錯，世子對陳蘭茵有情，我若真嫁進去，定然會被他們折磨至S。

 

初夏氣得跟那河豚一般，雙眼冒火：

 

「我還以為世子是個好人，沒想到他和那負心漢沒什麼區別！小姐，我就不明白了，那陳蘭茵究竟給他們下了什麼迷魂湯，怎麼一個兩個都對她要S要活的？」

 

還是不一樣的。

 

謝無忌隻是變心，他沒瞞著我，也不耽誤我。世子不一樣，他可是打著謀財害命的算盤。

 

陸停雲活著的時候，陸家的金山是我的靠山。

 

一旦陸停雲S了，那萬貫家財就是我的催命符。

 

我不相信商場上的老狐狸能看不出汝陽王府的目的，他為什麼一定要我嫁？

 

11

 

晚上，我坐在中庭喝悶酒。

 

都說一醉解千愁，我為什麼越喝越煩？

 

直到酒壺被一隻修長的手搶走。

 

「滾，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景雲深卻笑道：「小姐生世子的氣，可不能算到我頭上。」

 

「你都看到了？」

 

「嗯，我一直陪在小姐身邊。」

 

他將酒飲盡：「喝酒傷身，小姐何苦為了闲雜人等自毀？」

 

「他們是闲雜人等，那陸停雲呢？」

 

「陸先生……必定沒有害小姐的意思。」

 

「那他為什麼，從不聽我說話？他為什麼從不對我有個好臉色？他為什麼……為什麼不愛我？」

 

「小姐喝醉了。」

 

「你也看得出來，對吧？你也沒辦法替他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