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末的天，穿著棉衣已經不冷了，可邵母還是打了個寒戰。

她清晰地在邵衛國眼裡，看到了濃濃的不耐煩和殺意。

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眼神，卻是出現了。

她有些恍惚，久違地想起邵衛國小的時候，他從來都是一個很聽話，又特別乖順的孩子。

小時候生的也很好看，眼睛大.大的，做事情不慌不忙，四五歲的年紀，居然就會給她端水洗腳。

踩著矮板凳，在高高的灶臺上做飯，回頭對她笑的模樣。

轉眼十幾歲，男人病倒了，勉強在村裡讀個二年級的衛國，毫不猶豫的就接下了村裡放牛的活。

有一次還被牛給踢到了，她記得她很擔心的，抱著他哭。

可邵衛國隻是笑著說，他說他是大人了，是他做事情不夠小心，等長大一點，能掙更多的工分。

在一轉眼，建國出生了，男人的身體依舊時好時壞。

家裡根本負擔不起，而那時候對於工分，依舊卡的很嚴格，衛國正是飯量大的時候，他掙的工分還不夠他吃的。

邵母逐漸變得不耐煩起來，而邵衛國的話也越來越少。

最後說給他報了參軍的名額，直接前往西南的戰場。

他也沒有反對，任何包袱都沒有，隻拿了一塊玉米面粉餅子，就離開了家。

她其實也是哭過的。

然後一直都沒有消息，也漸漸死了心了。

Advertisement

可是驚喜來的很突然，突然有了信兒，說要回家看看。

大家都很高興，把以前他住的屋子打掃的幹幹淨淨。

也算是很和睦的，他把存的所有錢都給了家。

眼睛亮晶晶的，還記得他說，說過長大以後有本事了會養她的。

再後來的事情，邵母不記得了，她隻記得很煩。

因為邵衛國隻要是有假期，就一定會回家。

然後她就不能對兩個孩子太好，還要裝作很愛他的樣子，甚至開始從心底裡埋怨他。

有那些車費，大老遠的回來一趟，還待不了兩天，不如把車費寄過來，改善家裡的生活多好呢。

她沒忍住，委婉的說了幾句，衛國就不回來了，真的把多餘的錢都給了家裡。

再後來，哪怕是調職了，離的也不算遠，他也很少回來了。

錢還是會一直給，隻要她要，想方設法的也會給她弄來。

看到別人家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早都已經結婚了，甚至孩子已經滿地跑了。

偶爾也會覺得愧疚。

所以想要給她娶個媳婦兒。

第599章 去叫人！分家！

可是娶了這個媳婦兒之後，從彩禮到酒席到最後的花銷，都變多了。

而到她手裡的錢，也變得少了。

到了現在，不但反目成仇，甚至為了外面的女人，他居然是想要弄死他的親媽的。

邵母流著眼淚退後了幾步，“邵衛國，你就一定要這樣嗎？就為了一些錢，就為了陳可秀，幾十年的母子親情你都不認了。”

邵衛國沒回答，就像是沒有聽到。

他在想，如果這個親媽要的不是那麼多，稍微考慮他一點，把他當做兒子的話……

親情，怎麼可能不要呢？

可問題是能力有限，滿足不了他的胃口。

如果注定隻能選擇一方的話，他選擇一直對他都很好的陳可秀，還有兩人之間可愛的孩子。

原本是想兩邊都要的，至少盡自己該盡的責任。

可他們的所作所為，好像不值得他繼續要這份親情。

那就不要了唄。

邵母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他的回答，無能狂怒，“好，既然你這麼絕情，那就別怪我了。”

她衝還沒出發去報名的邵梨子喊了一聲，“老三，你現在去邵大伯叫過來，再去三爺爺家看一下，要是他在家裡就把人叫過來，我們把家分了。”

說話的時候，還止不住的看邵衛國。

想看他有沒有一絲留戀。

然而邵衛國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對於分不分家都無所謂。

她咬咬牙，“你想清楚，分家之後就是兩家人了。”

“那還是別分家了。”陳可秀“著急”地推了推邵衛國，“你跟媽說別分家了。”

她又湊到邵衛國的耳邊，低聲說道，“你這一去戰場不知道要多久，我總不能一直靠著表姐接濟。你媽拿了你這麼多年的錢，肯定存了不少。我以後還得跟著她生活呢，要是分家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不管我了。”

再低的聲音，就在同一個屋裡，邵母又怎麼可能聽不到。

邵母覺得頭皮發麻，難不成邵衛國的工作真的丟了？

瞬間覺得迷茫又害怕，畢竟她沒有任何經濟來源，能依靠的，就隻有邵衛國這個大兒子。

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算計的人了。

如果他也沒了本事。

邵母都不知道以後怎麼辦？

她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邵衛國，看他的反應。

邵衛國再看向邵母時，語氣溫和了不少，“媽，還是先不要分家了。雖然我現在沒有職位，但是，我能爬起來第一次，就能爬起來第二次。我媳婦和孩子在家裡，你幫忙照顧，等我回來，我們依舊還是一家人。”

說出這種話的邵衛國，其實也是有所期待的。

在邵母明知道，他現在不能給家裡任何東西了的情況下，會不會有一絲的猶豫，想著能幫助他一些？

其實也不是想要什麼，隻想知道，這麼多年的付出，在老媽的眼裡，他就真的隻是一個工具嗎？

但是邵母注定要讓她失望了，她現在隻覺得，邵衛國要忽悠她，什麼以後能不能爬起來的事情，那都是未知數的。

但是如果現在讓她掏出錢來養著陳可秀娘三，那可就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

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攢了這點錢。

怎麼能白白給出去？

如果是邵衛國殘廢了，也許她會想著養著他幾年，不說好吃好喝的吧，至少能吊著他的命。

可換成陳可秀，以及兩個孩子，那她就不樂意了。

將邵梨子的聲音帶了幾分急迫，“邵梨子！我叫你了，你沒聽到嗎？趕緊去把大伯還有三爺爺叫過來，趁早分家。”

都沒有工資了，還住在一起幹什麼。

要是以後能爬起來，那就再說以後的事情吧。

要隻是陳可秀說沒有工資，她肯定是不相信的，可是連邵衛國都請她幫忙養孩子了。

這還能有個假嗎？

她絕不允許別人花她的錢這種事情發生。

給一雙兒女花錢就行了，以後還能落個回報。

給陳可秀花錢，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嗎？

邵梨子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才說道，“媽，大哥現在既然沒了工資，我覺得他重來一回也能拿到高的工資的，要不……”

“你懂個屁！”邵母怒不可遏，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老娘這幾天把你慣的不像話了是不是，都想管老娘的事情了。”

邵梨子的勸導，讓她覺得難堪，有一種連這麼小的孩子都顧念親情，而她不講情面的感覺。

就突然之間，覺得是好像是比別人低了一等。

用不著邵梨子說這種話。

她發了狠，“趕緊去，你要是不去的話，我把你也一起撵走，書也別讀了。”

邵梨子抿抿嘴，有些憐憫的看了一眼邵衛國，衡量了三秒鍾，終於決定喊人分家。

換做以前，她肯定跑得比誰都快，可是這幾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了，不由得多想。

被選擇後拋棄的那種感覺，現在還心有餘悸。

也是打心底裡覺得大哥可憐。

明明給家裡那麼多錢，最後卻落得這個結果。

但是，她也管不著，她自己都沒有辦法呢。

一瞬間的良心發現，還不足以讓她放棄讀書。

腳步匆匆的去了。

相比於上一次，這次邵大伯來得很慢。

畢竟被掃了面子，被邵母當眾懟了，讓他覺得很丟人。

不過最後還是來了。

三爺爺也來了。

邵大伯這次的矛頭，就指著邵母，“你又作妖？是不是聽說衛國沒了工資，你就想要把人趕出去了。”

不得不說，這次真相了。

可是邵母是不會承認的。

還要在村裡住呢，名聲太差了，出門都得被人指指點點。

總不能一輩子不出門吧。

她看了眼邵衛國，嘆了口氣，“沒有的事，這不是樹大分家嗎？把家分了，大家才能過得安寧。不然一大家子吵吵鬧鬧，誰也過不好不是。”

“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邵大伯板著個臉，就是認定了她現在想要把沒有工資的大兒子趕出去。

邵母眼皮一耷拉，面上愁緒萬千，“大伯，我真沒有這個意思，衛國也不是真的沒有工資啊。不信你自己問問他。”

邵大伯看了過去，見邵衛國臉色不太好看，皺眉說道，“衛國，你來說說看，是你媽要分家呀，還是你要分家的。”

“是我要分家。”邵母搶先說道，“經過這幾天的時間，我也想明白了。衛國這麼多年為這個家付出的也夠了，雖然他的工資還挺高的，不過也有老婆和孩子，家裡不好再要他的東西了。”

第600章 老死不相往來

邵大伯這個人吧，除了好面子之外，就是那種偏激的，看誰不好，怎麼看都不好。

以前看陳可秀不順眼，要是陳可秀敢說一個，那都是天大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