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的青梅
第3章
但知道陸昀今天也在後,我就跟他打好招呼,必要的時候假裝我男朋友。
同事很上道,故意用提防的目光盯著陸昀。
我走下臺,跟同事撒嬌:「我有捧花了,這是個好兆頭,我們今年結婚吧。」
陸昀僵立在原地。
他眼中的希望,一點點碎裂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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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可惜,「假男友」還是暴露了。
畢竟現場人那麼多,不可能每一個都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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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沒結束,我留在家裡陪媽媽。
陸昀開始等在我家樓下,锲而不舍。
我倆就像是兩尊雕塑。
區別在於,他在樓下暴曬,傻等。
我在樓上吹空調吃西瓜,岿然不動。
陸昀每天都來,但我宅,能不下樓就不下樓,他逮不到我。
久而久之,我媽有點不自在。
終於有一天,陸昀晚上都沒走。
他在樓下等了一夜。
我媽忍不住說:「茵茵,你去見他一下吧。」
「媽,我不想去。」
「可是鄰居們都看著呢……」我媽委婉地說,「這些天老有人問我怎麼回事,我也答不上來。」
好吧,為了不讓媽媽被非議,我去見了陸昀。
陸昀帶我吃飯。
去的是以前我們常去的一家館子,做魷魚很出名。
他點了很多魷魚。
上菜後,他貼心地夾給我:「我們每次來這家店,都會點這道菜,你記得嗎?」
「嗯。」
「茵茵,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但我還是想當面跟你說聲謝謝。」
「謝什麼?」
「謝你那天把我拉出火場,」陸昀眼睛有一點紅,「對不起,我遲到了太多年。」
「沒關系,遲到也沒事,」我安慰他,笑容燦爛,「因為我已經沒再等你了。」
陸昀梗住。
他說自己跟楊曉舞已經完全沒有聯系了。
兩人撕破臉,互刪不見。
他還說認識這麼多年,我早就已經嵌入他的生活。
我消失後,他意識到,失去我是剝骨之痛。
「茵茵,我想重新追你。」
我沒回答,看著盤子裡堆積如小山的魷魚陷入沉思。
「陸昀,我們以前為什麼常來這家店?」
「因為喜歡?」
「錯。」我說,「因為你喜歡。」
說著,我夾起幾塊魷魚塞進嘴裡。
二十分鍾後,我過敏了。
我身上起了疹子,皮膚發紅,去往醫院時,甚至一度呼吸有點急促。
陸昀慌成了傻子。
我卻露出勝利的笑容。
「你看,陸昀。」
「隻是你喜歡,我以前才會餓著肚子陪你來。你從沒注意過,我不吃魷魚的。」
看著陸昀的眼睛,我輕輕說:
「今天才知道我魷魚過敏,已經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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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個自虐的人,吃魷魚的時候,我控制了量,確保自己不會有事。
所謂呼吸急促,是我演的。
我就是要讓陸昀知道,他過去有多麼混蛋。
談戀愛的時候,他對我確實挺好。
但僅僅浮於表面。
他心裡裝著別人,又怎麼可能對我走心?
我隻需要恰到好處的過敏,和一點點誇張的表演,就能讓他厭棄自己。
我確實成功了。
從醫院出來後,他抱著我,哭得像個傻子。
不管路人怎麼圍觀,都不肯松手。
假期結束後,我返回南京。
陸昀更是做了一件出格的事。
他辭掉上海的工作,跟著我跑到南京。
據說他的專業課老師差點氣暈過去。
陸昀很認真地追我。
每天準時送我上下班,周末陪我吃飯。
所有的紀念日和節日,我的辦公桌上一定會出現花。
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正被熱烈地追求著。
歷史好像顛倒了。
以前是我追著他跑,現在換他纏著我。
但我仍舊是麻木的。
正如希文所說,如果輕易就原諒他,豈不是對不起過去那個受盡委屈的自己?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彌補罷了。
我是攝影師,經常要跑外景。
某次不小心,我摔了一跤,腳給崴了。
陸昀知道後,自告奮勇來我家照顧我。
他不讓我走動,飯和家務都是他來做。
就這樣陪了我一整天。
傍晚那會兒,我一瘸一拐地去洗個澡。
但忘記拿內衣了。
我想他在廚房忙著,應該注意不到這邊,裹著浴巾就出去了。
誰知怕什麼來什麼。
我剛出來,就跟陸昀撞上。
「晚上給你燉魚——」
他愣了愣,目光在我身上停留。
沒露點。
隻是浴巾比較短,剛好露出了腿,以及腿上的那個疤。
陸昀說:「我幫你上藥吧。」
我:「行。」
於是我裹著浴巾坐在沙發上,陸昀半跪在地毯上,給我的腳踝上藥。
不要臉地說,我覺得我的腿挺漂亮的,如果沒有那個疤,去做腿模都沒問題。
陸昀……大概也是這麼覺得的吧?
他抬起眼睛,視線慢慢上移,最後落在那個疤上。
「我還買了祛疤藥,一並給你擦了吧。」
「嗯。」我沒拒絕。
陸昀手臂撐在沙發上,凝視著疤痕。
「看什麼?」我冷嘲,「不是看過很多次了嗎?今天覺得醜了?」
「不醜,一點都不醜,」陸昀說,「我可以親它一下嗎?」
我:?
沒來得及拒絕,他在我傷疤處落下一個虔誠的吻。
再抬起頭時,我發現他眸色變深,充滿渴望。
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是個成年人,何況還跟他談過戀愛。
陸昀把頭埋在我頸窩處:「茵茵,你是我第一個女朋友,也是唯一一個。我和楊曉舞什麼沒發生過,我隻有你一個。」
我勾唇笑了笑:「是嗎?」
「我喜歡你。」他呼出的氣息纏繞在我脖頸,像小蟲子爬似的酥麻。
「有多喜歡?」
「特別特別喜歡。」
「隻喜歡我嗎?」
「對,隻喜歡你。」
我輕輕一笑:「但我不是哦。和你分手後,我跟別人在一起過。」
陸昀渾身一僵,動作停住了。
我:「然後吧,我發現,關了燈都一樣哎,所以你也不是不可替代。」
陸昀呼吸顫抖。
我知道他現在很難受,身體和心靈雙重的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他認命似的,無奈又卑微:「沒關系……是我不好……隻要你開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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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我撒謊了。
和他分手後,我一門心思工作,哪有時間搞男人?
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他以前騙我的也不少。
那天最後當然無事發生啦。
他越想得到什麼,我越不讓他得到。
但漸漸的,我發現陸昀變得有些偏執。
起因是一次相親。
我媽朋友安排的,為了不讓媽媽操心,我順從地去了。
但這件事,不知怎麼傳到陸昀耳朵裡。
相親那天,我穿了一條短裙——實不相瞞,和陸昀分手後,我嘗試接納自己的缺陷,喜歡什麼就穿什麼。
另一方面,或許我腿上的疤能勸退相親對象呢?
果不其然。
對方說對我挺滿意的,唯獨那個疤有些礙眼。
他想讓我去做激光手術。
我婉拒了:「這個疤是救人留下的,我覺得也算是個英勇的勳章,沒必要避諱它。」
男人皺眉:「女孩子腿上有疤多難看啊。」
「我好不好看、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應該由這個疤來決定。」
「可是,」他遲疑,「萬一以後我帶你跟我的朋友一起去海邊,你這都穿不了泳衣。」
哦嚯,這才到哪一步,就想著穿泳衣?
我沒接茬。
相親對象又說:「就算去海邊的機會不多,還有一種情況……」
他欲言又止。
我說:「您盡管說。」
他猥瑣一笑:「以後我倆過夫妻生活,我看到你的疤多倒胃口啊,你應該為了我積極變美……」
他話還沒說完,陸昀忽然從後面衝了過來,一拳揍在他臉上。
兩人就這麼打起來了。
不,確切的說,是陸昀單方面揍他。
我著實有些驚到。
陸昀從小彈鋼琴,氣質幹淨溫和,平時連髒話都不說,萬萬沒想到,他打人這麼兇。
所幸沒有大礙。
相親對象也知道自己說話不妥,收了我的補償,氣哄哄地走了。
我心裡壓著一股火,衝陸昀道:「你這是幾個意思?」
陸昀:「他不尊重你。」
「用得著你幫我嗎?他是我媽朋友介紹的,你這樣我怎麼跟人交代?」
「那就該忍著嗎?」陸昀十分不解,「你聽不出來他剛才的意思?他在嫌棄你!他嫌你腿上的疤醜!」
「那又怎樣?我早就習慣了啊!」
這句話,像是按下某個開關,陸昀倏地怔住,氣焰全消。
「說我疤醜的人太多了,隻是你以前懶得聽而已!讓我想想,他們說我的時候你在哪?哦對,你在給楊曉舞彈鋼琴。」
說著說著,我哭出來。
陸昀慌忙哄我,不停地道歉。
最後,我抹掉眼淚,告訴他:「你不用覺得虧欠我,也不要因為愧疚再來愛我。」
「我原諒你了,陸昀,也請你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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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想他一定能懂。
果然,連著四天,他都沒來糾纏我。
可第五天,他又雙叒叕出現了。
陸昀說:「我回去想了很久,確認了自己的心意,茵茵,我不是因為愧疚才想找回你。」
我:「……」
陸昀:「所以,很抱歉,放棄不了,還得繼續追。」
我:「……」
我還能說什麼呢?
毀滅吧這個世界。
從夏天到冬天,陸昀還在我身邊。
依然熱誠地像初戀,沒有絲毫要放棄的意思。
他在南京也逐漸找到自己的方向,受邀參加各種演奏。
我沒事的時候,會去看他的演出。
主要是找點題材拍一拍,對我的工作有好處。
反正他總要浪費我身旁一絲空氣,那不如讓他發揮點餘熱,做個我事業上的工具人吧。
這反倒讓陸昀打了雞血,更加積極地接演出,從而制造與我更多的共同話題。
初冬,他給我和幾位老同學都發了演出票。
我與希文結伴而去。
照慣例,我先去後臺取點素材。
不一會兒,聞到一股濃煙味。
「不好!著火了!!」
一聲驚叫。
大家驚慌失措地往外跑。
主辦方工作人員急得團團轉,混亂中疏散人員撤退。
燈滅隻是眨眼間的事。
黑暗一來,大家的恐懼被放大,場面更加混亂,驚嚇聲不絕於耳。
我也擠在人群裡,就快到門口時,一掏口袋,玉牌沒了。
那是我爸的遺物,他生前從不離身的東西。
他去世後,我也一直戴在身上。
應該是剛才擁擠時掉出去了。
我想都沒想,掉頭往回跑。
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如果爸爸在,一定會罵S我。
為了找他的遺物,十分鍾後, 我被困在裡面。
火勢增強, 我出不去了。
並且因為呼吸困難, 我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
我靠著一面牆,癱坐在地上。
然後,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好像看到了陸昀。
他穿著為今天特意準備的正裝, 從天光大亮處,向我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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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 跟那年一樣。
我先看到醫院白白的天花板。
希文激動地撲過來:「可算醒了!你嚇S我!」
「我……」我遲鈍一秒, 突然想起來, 「陸昀?!他怎樣了?!」
「他沒事,你放心吧,」希文說,「他衝進去找你的時候,我們都驚呆了。」
我有點恍惚:「真是他啊……」
希文表情復雜:「我挺不喜歡陸昀的,但不得不說,這件事上我對他刮目相看。」
根據她的描述,我了解了當時的狀況。
後臺起火時,陸昀剛好並不在後臺。
他在外面看到滾滾濃煙,就開始嘔吐。
希文沒等到我, 慌了神, 告訴陸昀我沒出來。
陸昀臉色慘白,強按住心理陰影, 衝了進去。
還好, 這場火沒那麼嚴重。
我們都沒有危險。
但陸昀之後要去接受心理疏導。
我心情很復雜。
又是一場火。
隻是這一次, 我們的身份對調了。
「茵茵。」
陸昀的聲音忽然響起。
他穿著同款病號服, 臉色蒼白地站在我面前。
希文出去了,把談話的空間留給我們。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陸昀攤開掌心,裡面是我爸爸的玉牌。
「你放心,我一直保存著它, 沒讓任何人碰。」
我將完好無損的玉牌貼在心口,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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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我收到領導的通知。
他說我上個月的選題大獲好評,要給我升職。
我忍不住笑起來, 這就是否極泰來吧。
陸昀問:「在笑什麼?」
我:「不告訴你。」
他跟我同一天出院。
「茵茵,快看天。」
我聞聲仰起頭。
早上剛下過一場雨,現在出太陽了,天邊出現雙彩虹。
好多人都舉著手機拍。
看著那道彩虹, 我心情忽然明朗。
是啊, 未來就像雙彩虹,無法預測。
我和陸昀,或許會一直糾纏下去, 也或許明天就相望於江湖。
無論是哪種結局, 都很好, 因為青春本就是一場倉促的錯過。
但最重要的是,這一刻——
「很美。」
「嗯,很美。」
我在看彩虹。
他在看我。
(完。本文為虛構, 多處情節劇情需要,如遇火災,請遵循正確地逃生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