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看到所有屬於我個人的東西都被搬空了之後，季文昊才有了一絲實感。

 

季文昊坐在床上，失魂落魄的看著空曠的房間。

 

平板上的壁紙，是我們的合照，他伸手想要觸碰。

 

季文昊開始不斷回響，我會去哪裡，離開了這，我還能去哪裡。

 

他不斷搜尋，目光卻被桌子上的垃圾吸引。

 

他認出那是我做的原諒卡，每一張上都有印章。

 

他顫抖著手把那一堆卡片擺在桌子上。

 

小心的想要擦去卡片上的紅色印章，卻怎麼也抹不去那抹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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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擺滿了桌子的卡片，剛好是66張。

 

季文昊想起他們婚禮那天，他信誓旦旦地跟我說。

 

“慕青，這個東西一個都不會用的！我永遠愛你！”

 

另一個畫面，是他站在楊靜蕊身邊，不耐煩地讓我用一張原諒卡的樣子。

 

我們多年的感情，在楊靜蕊回來的這兩年，被他肆意踐踏。

 

一向不舍得我生氣的他，肆無忌憚用著那些原諒卡，每一次都毫不在意。

 

每一次都用這個方法讓我原諒，事後，再想出所謂的辦法彌補。

 

他始終不覺得我們的感情會出現問題。

 

畢竟每次用完原諒卡之後，他依然會象徵性的給我買一些禮物。

 

他覺得那是對我的補償，也是我不吵不鬧的獎勵。

 

想著，他打開我的首飾櫃。

 

裡邊整整齊齊擺著他曾經買來的東西，我一件都沒有帶走。

 

幾條重復的大牌手鏈，沒拆開包裝的化妝品。

 

他想到送給楊靜蕊的禮物，他一直都知道楊靜蕊喜歡某牌子的包。

 

所以早就提前預訂了當即所有新款，全部打包送到了楊靜蕊的家裡。

 

那些包的價值，每一個都價值百萬。

 

根本不是這些他隨手送出去能相比的。

 

看清眼前這一切，季文昊沉默了。

 

他們從前熱烈的感情，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敷衍的呢？

 

他坐在沙發上，一夜未眠，他開始一點一點回憶，他們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第二天，季文昊剛到公司，楊靜蕊就跟在他身後進了辦公室。

 

“昊哥，沒休息好，給你的咖啡，這是新合作的方案。”

 

楊靜蕊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伸出手給他捏著肩膀。

 

他以前享受這種被愛的感覺。

 

可是想到我的離開，他臉色更為難看。

 

他躲開了楊靜蕊伸出來的手，把咖啡推到一邊，開始看桌子上的方案。

 

通篇看下來，簡直就是廢話連篇。

 

簡直不能說能看，簡直就是一坨屎。

 

這要是交給甲方，不說合作的事完蛋，他們公司的口碑都會下跌。

 

季文昊把那本方案放在桌上，靜默了一瞬開口。

 

“這是誰寫的？做成這樣還敢往我這遞？”

 

“林慕青呢！她沒看過這個方案嗎？”

 

5

 

楊靜蕊嘟著嘴巴。

 

“這是我寫的，連夜寫出來的。”

 

季文昊張張嘴還想說什麼，但也不知如何讓開口。

 

是他讓楊靜蕊來公司實習的，覺得她在這裡有了經驗之後，之後再跳槽也方便。

 

楊靜蕊咬著唇，眼圈含著眼淚。

 

“昊哥，我去改……”

 

“如果不是慕青說今天就要，我也不會這麼著急，也許我就不應該來你這裡工作。”

 

說完，她抱著方案就要出去。

 

季文昊抬手制止，腦海中卻閃現另一張臉。

 

林慕青從來不會有這種委屈巴巴的樣子，她從來都是自信的。

 

遇到的所有問題，不管是多棘手的，她總是會想辦法解決。

 

而不是哭喪著臉。

 

他們的意見出現分歧，她都是拆開一點點闡述自己的觀點。

 

就連之前他決意讓楊靜蕊進公司，林慕青說了好幾個原因說明為何不同意。

 

以至於後來，林慕青多次加班，都是為了處理楊靜蕊留下來的爛攤子。

 

想到這，季文昊擺擺手。

 

“你出去。”

 

楊靜蕊還想再說兩句話，看到他的神情又咬著唇沉默了。

 

“這個方案重新寫。”

 

楊靜蕊無奈隻能離開。

 

秘書部的同事早就受不了了，看到這一幕直接拍下來發到私下的群聊裡。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居然被轟出來了，笑不活了！”

 

總裁辦，季文昊再次打開手機，不斷給我發著消息，打著電話。

 

從最開始的無人接聽，到後來的關機，始終杳無音訊。

 

他心裡想著，我可能隻是出去散心了。

 

但來公司上班，多年來我從未遲到早退。

 

他把手上的文件處理完之後，還是按耐不住叫來了秘書部的同事。

 

“季總，有什麼事嗎？”

 

“林慕青怎麼還不來？”

 

季文昊端著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同事愣了一下，隨後遲疑開口。

 

“林特助昨天就辦了離職手續。”

 

“你說什麼？”

 

“不可能，沒有我的籤字她怎麼可能離職。”

 

季文昊根本不記得有這回事，他仔細回想，依然沒有頭緒。

 

“昨天您直接審批的，我以為您知道。”

 

季文昊急切地點開電腦，跳轉到了審批單，果然見到了他同意通過的離職申請。

 

上邊赫然寫著林慕青的名字。

 

“她人呢？”

 

“辦完了離職，就沒來過公司了。”

 

辦公室外，楊靜蕊拿著一個文件袋，走進了總裁辦。

 

“季總，您有一個快遞。”

 

季文昊拆開快遞，裡邊赫然是離婚協議書！

 

他緊緊捏著手上的紙，半晌依然覺得渾身冰冷。

 

季文昊要看秘書的手機，給我打電話，卻依然提示關機狀態。

 

“查一下，這個快遞發件地址在哪裡。”

 

季文昊讓人全出去之後，就自己坐在總裁辦。

 

良久，他打開微信，點開我的朋友圈，朋友圈背景本來是我們的合照，他點進去就發現迅速換成了別的照片。

 

八年前，我和季文昊在新聞發布會上認識的。

 

那時候我們組的研究成果開發布會，老師讓我去演講。

 

季文昊就在臺下看著我。

 

他目光中不乏欣賞。

 

很多人提起我的名字都是枯燥乏味，很難相信這是形容一個人。

 

但對一個科研人來說，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實驗室的。

 

那次見面之後，季文昊就開始不斷出現在我的世界。

 

我做實驗，他等在外邊。

 

我去上課，他等在門口。

 

我們花了四年的時間戀愛到結婚。

 

他設計出那麼多的旅行求婚，讓我終身難忘。

 

我還記得我答應下來的時候，他因為激動通紅的雙眼。

 

後來我們的感情像是過了保質期，開始逐漸顯露出問題。

 

我們的關系再也不如之前那般親近。

 

他的幾個兄弟親眼見著我們的愛情，也曾隱晦說出這些問題。

 

但他卻覺得是我找上了他的兄弟，他也因此跟我冷戰。

 

勸告的話不僅沒聽，甚至變本加厲。

 

回想來時路，當初他隻要重視起來這些問題，我們或許不會這般收場。

 

我們的十年，就這樣落幕，我隻覺得唏噓。

 

季文昊走神的時候，秘書走了上來。

 

“季總，這是發件地址。”

 

“不過有點遠，最近公司還有幾個合作方的會要開。”

 

季文昊擺擺手，“推遲。”

 

他顧不上這些，拿起衣服就朝著機場奔去。

 

6

 

他從來不會耽誤工作，就連我宮外孕做手術，都是我自己請假去的。

 

晨子正好給他打去電話。

 

“合作的事情迫在眉睫，你要幹什麼？”

 

季文昊把車停在機場，面色難看。

 

“慕青出國了。”

 

“去談合作？”晨子有些疑惑，但心中還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你們之前提醒我的，是不是因為我對楊靜蕊的態度問題？是不是我們兩個沒有邊界感。”

 

季文昊說出這些話之後，隻聽到對方輕輕嗯了一聲。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原來隻有他沒看清楚。

 

“都怪我，自從靜蕊回來，我就控制不住想小時候那樣照顧她。”

 

“他很會依賴我，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在旁邊才能做好。”

 

“我早就該跟她拉開距離的。”

 

“我不想跟她離婚，可是我讓她失望了太多次。”

 

季文昊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眼淚也控制不住的流出來。

 

“那……那你去。”

 

我此時已經順利抵達倫敦。

 

教授帶著學長等在機場，接我過去。

 

我已經很久沒來這邊了，之前來也隻是匆匆來匆匆走，顧不上跟這些人見上一面。

 

而現在我隻覺得徹底放松，從今往後，我隻屬於我自己。

 

至於季文昊，大概永遠也不會找上我。

 

“慕青你終於答應了，我先帶你去看看。”

 

教授對於我答應加入實驗室很高興。

 

大學期間我就是他最得意的門生，結果畢業之後加入了季文昊的公司。

 

徹底離開了實驗室，教授當時很為我惋惜。

 

他當時看著我的眼神有恨鐵不成鋼，學長陳清也說我怎麼當個戀愛腦。

 

“慕青，你日後要想加入實驗室，就聯系我，女孩子更應該生來翱翔。”

 

我現在及時止損也不晚。

 

我到底是來了。

 

“離婚的事情交給你學長，律師就是他推薦的。”

 

說到這，教授嘆了一口氣。

 

我看向陳清學長。

 

“學長看來接下來要好好麻煩你了！”

 

我笑著說道，絲毫沒有分別幾年的疏離。

 

“先去實驗室轉轉。”

 

本以為生活會平靜一段時間，沒想到季文昊這麼快就找到這裡。

 

去實驗室第一天，我就在樓下見到了季文昊的身影。

 

我皺起眉，露出不耐煩的眼神，沒想到這人居然不S心。

 

他看起來沒有休息好，孤零零站在樹下，緊盯著實驗室的方向。

 

突然轉過身，見到我，他趕緊跑了過來。

 

“慕青，是我對不起你！”

 

“其實我一直當楊靜蕊是妹妹，就算是照顧她也隻是念著幼時的情意，隻是她常常出現在我面前需要我，讓我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她，我愛的人隻有你！”

 

我緊抿著唇，看著他虛情假意的解釋。

 

他仍然在哭訴。

 

“這些年你越來越優秀，你讓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廢物，我有些無法面對你，所以就習慣性的親近她。”

 

“你太理智了，我覺得你也沒那麼愛我。”

 

“而我也隻是照顧一下鄰家妹妹，我從來沒想過跟她發生什麼的！”

 

“慕青，你別不要我好不好，我們不要離婚，你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再原諒我這次行嗎？”

 

他說完，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下，可我內心毫無波瀾。

 

這就是曾經深信不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

 

出軌的是他，背叛感情的是他，現在卻大義凜然的說著我優秀才導致他自卑的話。

 

他曾經喜歡的本質，變為他現在攻擊我的利器。

 

他還真是下賤。

 

“出軌就是出軌，我沒見過跟自己妹妹在一被窩的。”

 

“還請你不要侮辱兄妹這個詞，我也是不會原諒你的。”

 

“我們已經結束了，還請你離開這裡。”

 

說完，我徑直走向實驗室大樓。

 

他沒跟上來，隻是一直注視著我。

 

他非常了解我。

 

7

 

一旦下定了決心，輕易不會回頭。

 

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季文昊就這麼站在樓下等著我，不顧闲言碎語，他隻說不要離婚。

 

但現在說這些毫無意義。

 

他既然選擇了背叛。

 

就要預料到這個結果，我曾給過他很多機會。

 

我也絕不會原諒。

 

整整一個月，季文昊就這麼守在下邊。

 

每一次都要跟在我身後說著後悔，求我回頭。

 

他像隻蒼蠅似的在那，也讓我一下子被很多人熟知。

 

陳清也發現了季文昊，他給我打印了一大堆離婚協議書。

 

隻要見面，所有認識的人都會上前給他一份。

 

教授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團隊的進度，但他也實在像塊狗皮膏藥。

 

幹脆帶著我們轉移了，去了學校附近的實驗室。

 

去新實驗室上班的第一天，季文昊果然沒有再次出現。

 

他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隻是一直沒有答應離婚。

 

季文昊回去處理公司的事情，我的手機上原來的微信群裡，每日都會更新好戲。

 

【楊秘書被罵了！笑了。】

 

【楊秘書被降職降薪！】

 

幾天的時間，季文昊給了她不少氣受。

 

我隻專心研究手上的項目，沉浸在我的實驗上。

 

新生活讓我非常開心。

 

僅僅四個月的時間，我們的研究就有了重大突破，教授允許我出門散心。

 

我跟著學長陳清去了很多地方，都是以往沒時間去的。

 

我們去體驗各種風土人情，在異國他鄉享受闲暇時光。

 

又一年過去，我們研究的成果即將面世，我現在是僅次於學長之下的負責人。

 

除了偶爾會遇見季文昊之外，現在簡直就是我的理想生活。

 

這一年半，我不知道寄出去多少份離婚協議，又當面給了他多少份。

 

他卻像聽不懂一樣，一直道歉，求和好。

 

本來我就當他不存在，但是我爸媽突然給我發來消息。

 

季文昊找上了我的爸媽，想讓他們朝我施壓。

 

我爸媽本就因為幾年前我為他放棄事業的事情，差點把他揍一頓，這回更是把他罵走了。

 

我也想盡快拿到離婚證。

 

最後我向法院遞交了起訴申請，直接起訴離婚。

 

而這一次，法院直接通過了我的申請。

 

為了開新聞發布會，我和教授還有學長回了國內。

 

爸媽看著我現在事業有成的模樣，隻覺得欣慰。

 

“看來小陳把你照顧的很好，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我看向學長，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跟我爸媽聯系上的。

 

“學長，你怎麼會認識我爸媽？”

 

陳清撓了撓頭，看看我爸媽，又看看我，聲音結巴。

 

“是你畢業的時候認識的……”

 

我不禁笑出聲，沒想到平日裡侃侃而談的學長居然這麼容易臉紅。

 

我才知道季文昊後來沒來找我的原因，他和楊靜蕊產生龃龉，對方接著懷孕上位。

 

他卻不同意，要求她去打掉孩子，這件事被楊靜蕊直播了出來。

 

公司的股票頓時下跌，合作方自然不肯繼續合作。

 

甚至因為這些負面新聞，導致產品滯銷，光是違約金就賠不起。

 

本來很有潛力的季文昊，頃刻間毀於一旦，在辦公室就跟楊靜蕊打起來了。

 

她肚子裡的孩子直接沒了，卻在這時有另外的男人跳出來說那是他的孩子，要求季文昊賠償。

 

也因此，他被抓進去，判了三年。

 

公司失去了主心骨，被吞噬了幹淨。

 

楊靜蕊則是卷著季文昊剩下的錢跑了。

 

後來再見到季文昊，是在我們實驗成果的發布會上。

 

彼時，我站在講臺上，講述我們新產品的功能。

 

我講完之後，目光掃過外邊，季文昊被人指使著打掃酒店樓道衛生。

 

我們對視的一瞬間，他後退幾步，消失在我面前。

 

我低頭輕笑，走向了等著我的學長和父母。

 

過去就過去了。

 

向前看才是最重要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