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與陸承成親三年，他在外一月餘，回家時，卻帶回一名女子。

 

陸承說女子無依無靠，要在府上居住。

 

女子也哭哭啼啼，說陸承於她有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無以為報，所以以身相許？

 

我已有三月身孕，心裡極不痛快，剛要發話，眼前卻突然出現無數對話。

 

【把這女的趕走，千萬不能留。她可是朝廷欽犯！】

 

【那個女的就是衝著正妻的位置來的，她不但害你，還害了你的孩子，要把你撵出去，千萬別傻。】

 

【陸承跟那個女的早就暗通款曲，你把人趕走了，他會恨你一輩子，送你去做官妓的。索性把他們兩人一起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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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阻止的話被生生地咽了回去，笑得異常燦爛：「留下當然可以，要不，正妻的位置也讓給你？」

 

1

 

兮鸞來到宅子後，便被安排在一處僻靜之處，一連三天，陸承都宿在那裡。

 

美其名曰兮鸞父母雙亡，受了驚嚇，擔心她想不開。

 

可實際是什麼情況，是個人都清楚。

 

這欲蓋彌彰的把戲，當真拙劣。

 

「夫人，您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您還懷著孩子，大人怎麼能不聞不問呢！」服侍我的翠竹都看不下去了，氣呼呼地罵兮鸞是狐狸精，還一天到晚遮遮掩掩，怕樣子被人見到似的。

 

朝廷欽犯，可不得怕嘛！

 

我搖搖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安慰翠竹：「不過是一個見不得人的東西，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沒去找兮鸞，她倒先找到了我，依舊面紗遮臉，柔柔弱弱。

 

「陸大哥是因為我害怕，這三天才一直陪著我，還特地三跪九叩給我請了平安符，姐姐莫要生氣。」

 

「請叫陸夫人，你這姐姐姐姐的，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本夫人跟你有什麼關系呢。」

 

我瞟了她一眼，「你要真有本事，不如讓你的陸大哥跟我和離，這正妻的位置，就是你的。」

 

「你以為陸大哥不想嗎？」兮鸞本就不是什麼安生性子，一聽這話，把我的真心話視為一種挑釁，態度頓時傲慢起來。

 

「知道你歸寧時他為什麼不陪你嗎？不過是我讓人給他傳了消息，說我不慎落水，他就丟下你一個人找我去了，你說，在他心裡到底是你重要還是我重要？」

 

她說得一點兒沒錯，歸寧時，陸承突然丟下我，匆匆離開，連隻言片語都沒留下。

 

那時，我不知承受了多少非議和嘲諷，還要替他掩護周旋，他卻連一句解釋和道歉的話都沒有。

 

「是嗎？」想到這兒，我微微眯了眯雙眼，拿起手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本夫人還真不知道這些。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們不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嗎？那你的陸大哥為何不娶你啊？」

 

「你怎麼知道我們……」兮鸞神情微變，卻很快恢復如常，「還不是因為姐姐出身好，可以拿來搭個橋。」

 

「本夫人說了，不準叫姐姐！」我一字一頓，明顯帶著怒氣。

 

「姐姐何必生氣……」她話音未落，我起身一巴掌就甩了上去：「不幹人事也就罷了，竟然連人話也聽不懂，當真是個畜生！」

 

這一巴掌下去，兮鸞臉色鐵青，我眼前卻突然又蹦出無數對話框：【打得好！】

 

【怎麼才一巴掌，多打幾下！這種畜生，就該讓她知道利害！】

 

【氣場了得，在下佩服！】

 

2

 

三日前兮鸞被帶回來時，我一陣眩暈，竟然發現自己原來是在一部話本子裡。

 

話本裡，兮鸞一進門就害我流產，陸承卻處處維護她。

 

我徹查之下才知曉，這兩人原是青梅竹馬，並且關系親密。最重要的是，我得到消息，兮鸞的哥哥犯了重罪，她也被牽連其中，要發配去做軍妓。

 

不知怎的竟被陸承帶了回來。

 

得知真相的我極力阻止兮鸞留下。

 

陸承卻告訴我，他和兮鸞早已有了夫妻之實，兮鸞出了事，他不能不管，甚至還想納兮鸞為妾。

 

為給我未出世的孩兒報仇，更為了保全整個陸家不被牽連，我動用我娘家的力量，阻止了兮鸞留下，兮鸞去做了軍妓，三個月不到，就消香玉殒了。

 

讓我意外的是，陸承除了一開始的憤怒，後面都一副已經想通的樣子，並沒有在我面前表現出任何難過，還摟著我對我說：「她害了我們的孩子，如此下場也是她罪有應得，怨不得誰。」

 

我以為陸承當真想明白了，畢竟他救了兮鸞，那便是與皇上作對，屆時不光是他，就連我爹娘和全府上下 30 口，都要沒命。

 

趕走兮鸞並非隻為報私仇，更是為了保全所有人的性命。

 

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兮鸞S後不足一年，陸承竟一紙狀書在御前參了我爹一本，讓原本官至尚書的父親鋃鐺入獄，而我也被連累。

 

他揪著我脖子上的鐵鏈惡狠狠道：「是你害得兮鸞被糟蹋，不得善終，我也要讓你嘗嘗那樣的滋味。」

 

我被他親自押到軍營，丟給那些飢渴的士兵，最後被凌虐致S。

 

也因此，我讓兮鸞留了下來。

 

但並不代表她可以為所欲為。

 

我跟陸承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到底夫妻三載，著實讓我有些心寒。

 

可既知他並非良人，無論是為沈家還是為我自己，都必須跟他斷個幹淨。

 

3

 

兮鸞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果然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陸承冷著臉過來找我。

 

「你向來溫柔大度，怎就容不下兮鸞呢？」

 

「我為何要容她？」我看著眼前興師問罪的男人，隻覺得好笑，「我爹貴為尚書，我娘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你如今官至四品，也是因為娶了我，她又有什麼資格與我平起平坐？不過仗著你的喜歡就口無遮攔，我告訴你，再有下次，可就不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

 

「你！」陸承沒想到我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頓時氣得手直哆嗦，「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扯了扯嘴角，低聲在他耳邊道：「我們彼此彼此，所以以後把她看緊點兒 ，別再放出來咬人了。」

 

陸承就算再不喜歡我，以他陰險的性格，也不會現在就跟我翻臉。

 

見我態度強硬，他竟然跟我談起了感情，還要晚上留下來陪我。

 

他不嫌自己惡心，我還嫌棄他髒呢，直接將人撵了出去。

 

次日，我便回了娘家。

 

三日後，陸承另有新歡的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為了博美人一笑，歸寧之日丟下新婚妻子前去約會。

 

日日貪歡，置正妻於不顧。

 

甚至有人傳言陸承有休妻的想法，隻是礙於尚書大人，一直沒有吱聲。

 

傳得繪聲繪色，連我都佩服那些人的能力。

 

現在我又自己回了娘家，更加坐實了那些流言蜚語。反正也是事實，他也不算冤！

 

我坐在自家花園裡，吃著糕點，悠哉地聽著鳥叫，別提多愜意了。

 

我定不會讓這一切如話本中那樣毀在陸承手裡！

 

「小姐。」管家匆匆而至，「大人讓老奴請小姐去前廳，陸大人來了。」

 

來得還真快。

 

我起身撫平衣擺，回房把臉又弄白了幾分，由丫鬟攙扶著緩緩向前廳走去。

 

我一進前廳，我娘看到我這副樣子，嚇得趕緊上前，我衝她眨眨眼，示意她安心。

 

陸承也趕忙過來，殷切地要將我從丫鬟手中扶過，卻被我躲開。

 

我爹咳嗽兩聲，厲聲道：「老夫就這麼一個女兒，當初你是怎麼答應老夫的，眼下才成婚三年，就鬧出這等事！」

 

「嶽父大人，市井傳聞，不可作數。」陸承慌忙解釋，「我對嬌嬌的真心日月可鑑，絕無納妾的心思。」

 

我冷哼一聲，故意讓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帶著質問和不甘：「你是不想納妾。兮鸞親口告訴我，你們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你歸寧那日不告而別也是因為她，你不但要娶她，還要給她正妻的名分。你娶我，不過是因為我爹。等你平步青雲了，再一紙休書休了我，是嗎？」

 

「什麼！」我爹猛拍桌子站起身，雙眸中帶著怒意。

 

「絕無此事！小婿斷不會有這樣的想法，請嶽父大人明見！」

 

陸承沒想到我會說得這麼直白，許是沒想好措辭，驚慌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就差磕頭求饒了。

 

4

 

我爹發了好大一通火，直接把人給撵了出去。

 

我娘看我懷著孕，更是舍不得我回去。

 

這一鬧，外面傳得更是天花亂墜，甚至都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

 

我爹跟我說，一下朝，皇上就把他和陸承叫進了御書房。

 

劈頭就罵陸承忘恩負義、始亂終棄，還要讓陸承把那個女子帶過來看看，究竟是什麼貨色，把陸承迷成這樣，連自己已孕的妻子都不顧了。

 

「他把人帶過去了？」我歪頭看著父親。

 

「就他還有臉帶人？」我爹一提他就火冒三丈，「他哪敢應！現在還在殿外跪著呢。」

 

我聞言，便讓我娘帶我進宮去給陸承求情。

 

我娘一百個不願意，但看著我肚子裡孩子的份上，還是去了。

 

眼前的對話又一次如雨後的春筍往外冒個不停。

 

【傻嗎？還替這個渣男求情。】

 

【無語，這個時候還求情，女主這麼蠢，棄了！】

 

【他不顧你肚子裡的孩子，寧願跪著也不交出那個狐狸精，管他幹什麼！】

 

我勾了勾嘴角，陸承自然是不會讓兮鸞拋頭露面的，但皇上也未必是真的就想看那個女人。

 

他需要我爹，也需要立個明君的好名聲。

 

當初我跟陸承的婚事雖然不是皇上賜的，但線是他牽的，如今鬧出這樣的闲言碎語，無論真假，面子上的事他都要做足。

 

訓斥、罰跪，無非是給我們看的。

 

既然他想搭這個臺階，那我便順著往下走就是，何必為了這對狗男女，惹皇上不悅。

 

更何況，再鬧下去，我也免不了被安上一個妒婦的名聲，甚是不值。

 

我見到陸承的時候，他依舊跪在殿外。

 

外面下著小雨，他全身幾乎已經湿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看到我跟我娘，眼底的恨意一閃而過，隨即便被心疼和懊悔取代。

 

「嬌嬌，小心地滑，你快回去。」

 

我沒理他，成親三年，我都沒看出來，他這麼會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