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是為了提醒我媽，別被他給騙了。

我爸臉色僵了一下，但很快平靜下來。

 

他先是在外屋打量了一圈，輕輕坐在椅子上。

 

像是在感嘆，「屋子不錯。」

 

眼神裡有一絲羨慕，還有一絲不甘。

 

本來他也應該有大房子住的。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他連託詞都沒有，直接問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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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廠裡把去首都學習的名額給你了？」

 

我往前一步，剛要回答，卻被我媽拉住了。

 

她自己回答：「是啊，給我了。」

 

看到我媽點頭，我爸臉上閃過欣喜。

 

「阿蘭，你能不能把這個機會讓給我？」

 

「我知道先前是我不對，可我也因此付出代價了。」

 

「我現在被停工了，如果沒有這個機會，我以後就再也沒辦法出頭了。」

 

好不要臉。

 

我悄悄翻了個白眼。

 

心裡又不免泛起嘀咕，趕緊看向我媽。

 

見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才放下心來。

 

我媽說：

 

「姚遠生，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有女兒要養。」

 

「就算我不為自己也要為她考慮，所以這個機會我是不會讓給別人的。」

 

我爸一下子站了起來，語氣很急。

 

「你就不能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幫我一次嗎？芝芝她還小，以後機會多的是。」

 

我媽搖頭，「可那不是我為她提供的。」

 

「我現在多努力一點，以後就能讓我女兒過上更好的生活，所以抱歉，請回吧。」

 

我爸沉下臉來。

 

「孫蘭，你當真就一點情分也被不顧嗎？」

 

我吃著糖，嘟囔幾句。

 

「都離婚了，還要顧啥情分啊？」

 

「以前也沒見你顧及一下情分，多照顧照顧我媽。」

 

我爸臉色變得難看。

 

最後他無用而返。

 

臨走前還不忘瞪我們幾眼。

 

12

 

等我爸走後。

 

我媽跟我說：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媽媽知道分寸的。」

 

我點了點頭，回頭抱住我媽。

 

「那就好，我好怕媽媽你又被爸爸騙了，他壞。」

 

我媽卻紅了眼眶。

 

「我知道，以前是媽媽不夠勇敢，還要我的芝芝站出來保護媽媽，現在不會了，以後換媽媽保護你好不好？」

 

我愣住了。

 

原來她都看出來了。

 

看出了我一次次的反常舉動。

 

但她卻從未問過我。

 

隻因為我是她女兒，就全身心的信任我。

 

一時間我心裡五味雜陳。

 

13

 

到首都後媽媽變得忙碌起來。

 

她一邊上學。

 

一邊工作。

 

一邊還要照顧我。

 

每天都敖夜到很晚。

 

不忍看她太過辛苦。

 

最後在我的提議下，她也給我找了個學校。

 

從此我跟媽媽一起學習。

 

到首都的第三個月。

 

我媽有了些許變化。

 

變得更從容，更自信。

 

她能在供銷店裡為了幾兩米和人討價還價。

 

也能在辯論賽場上跟對手據理雄辯。

 

第五個月的時候。

 

我發現她似乎戀愛了。

 

出門時她會在鏡子前反復確認衣飾搭配。

 

還喜歡在書本裡夾一些葉子做的書籤，上面寫著不知名的酸詩。

 

有時候她看著那些書籤，又會一個人莫名其妙地笑。

 

剛開始我以為是我的錯覺。

 

直到半年後。

 

我媽拉著我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出口。

 

「芝芝，媽媽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她很緊張，甚至比她第一次參加辯論賽時還緊張。

 

「你要是不願意，那媽媽去跟他說，就不見了。」

 

我拉住我媽，語氣有些調侃。

 

「還是見吧，我也想看看媽媽喜歡的人長什麼樣，能不能配上我這麼優秀的媽媽。」

 

我媽臉變得通紅。

 

那個男的是首都大學的老師，比我媽年長三歲。

 

為人儒雅謙遜，跟姚遠生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他對我媽很好，對我也很好。

 

會帶我媽在去晚霞中散步。

 

會陪她一起看古典文學中的愛情故事。

 

也會教她了解宇宙天體奧秘。

 

跟他們在一起時，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是多餘的那個，這才是我媽本應該過的生活。

 

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年，結婚了。

 

14

 

四年後，我媽終於畢業了。

 

因為是廠裡推薦的。

 

按理來說我媽畢業後是要回原廠提供技術支持的。

 

我跟著一起回去了。

 

那天廠長親自來接待的。

 

還帶我們去國營飯店吃飯。

 

在吃飯的時候，廠長夫人也來了。

 

我怎麼也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劉芳草。

 

我驚呆了。

 

隨著劉芳草的出現，沉寂四年的彈幕又重新活了過來。

 

【好想芝芝姐啊，終於見到了。】

 

【女配好像比之前更加自信美麗了，也難怪，現在不但是首都大學高材生，還是大教授的夫人了。】

 

【就是，這段時間看著女主使盡手段往上爬，我都快煩S了，差點就棄文了。】

 

【女主不愧是女主，太狠了，看到跟著姚遠生沒前途，居然直接就給踹了，還爬上了廠長的床。】

 

……

 

看到是我們。

 

劉芳草也有些尷尬。

 

但到底是女主，很快整理好情緒，招呼我和我媽點菜。

 

吃完飯我們就回去休息了。

 

住的還是之前分給我媽的房子。

 

趙嬸說她提前收拾過了，很幹淨。

 

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門前倒著一個流浪漢。

 

嚇了我一跳。

 

仔細一看才發現，居然是姚遠生。

 

見到我媽和我，他表情又驚又喜，腳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

 

看到我媽拉著我後退，他才停下動作。

 

眼中含著水霧。

 

「阿蘭，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還有芝芝，長的真快，已經這麼大了。」

 

我媽收起眼裡的驚訝，對他笑了一下。

 

「好久不見。」

 

「是啊，四年沒見了。」

 

他臉上有一些感慨。

 

然後打開身上背的包，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畫冊。

 

「我記得芝芝從小就喜歡畫畫，這是爸爸給你的禮物。」

 

接過畫冊時我還有些錯愕。

 

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姚遠生送的禮物。

 

收起畫冊，我不著痕跡地擋在我媽身前。

 

「謝謝爸，辛苦你這麼晚了還在門口等著給我送禮物。」

 

「我和我媽剛回來，家裡還沒打掃過到處都是灰，就不請你去坐了，改天再請你去家裡做客。」

 

聽了我的話，他臉上閃過一絲痛楚。

 

沉默了好一會才點頭。

 

「那我就先走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15

 

後來問了趙嬸才知道。

 

原來姚遠生和劉芳草是結了婚的。

 

可是在婚禮當天，劉芳草流產了。

 

婚禮也沒辦成。

 

因為這個，我爸成了整個廠的笑柄。

 

有人背後偷偷議論他是接盤俠。

 

也有人說他和劉芳草不要臉搞破鞋，未婚先孕。

 

雖然他已經復工了。

 

但是怕被人嘲笑，不敢去上工。

 

整日躲在家裡酗酒。

 

隨著時間推移，跟劉芳草的矛盾也越來越多。

 

甚至開始家暴她。

 

劉芳草實在忍不下去，鬧到了廠裡的紀委會。

 

最後雖然離婚了，但姚遠生還是經常騷擾她。

 

為了躲避姚遠生。

 

劉芳草爬了廠長的床。

 

快 50 歲的廠長得到一個嬌媚小美人自然開心。

 

沒多久將她娶進了門。

 

姚遠生還想找劉芳草麻煩, 卻被廠長找人打斷了一條腿。

 

還因此徹底丟了工作。

 

「真是活該, 這就叫惡人無善終。」

 

「誰讓他以前老是欺負阿蘭, 這都是他的報應。」

 

趙嬸滿臉得意。

 

16

 

回來後。

 

我媽就安排我去鎮上的學校上學。

 

這天放學回家, 就看到姚遠生對著我媽拉拉扯扯。

 

我立馬跑過去, 將我媽護住。

 

「你做什麼？」

 

看到我眼神戒備，姚遠生動作僵住了, 笑容裡都帶著些苦澀。

 

「芝芝回來了啊, 我就和你媽媽說說話，沒有其他的事。」

 

「我們之前是夫妻, 我不會傷害她的，你放心。」

 

原來自從我們回來, 姚遠生就經常找我媽。

 

有時候在廠裡堵不到人。

 

就會堵到家裡來。

 

我媽天天躲著他, 今天卻不小心被他看到了。

 

「我媽已經跟你沒關系了, 為了不影響我們的生活, 請你不要再來找我們。」

 

我的聲音鏗鏘有力, 響徹在姚遠生耳邊。

 

也讓他明白。

 

我不是少時的我，我媽也已經是全新的她。

 

我們跟過去早已毫無關聯。

 

也包括他。

 

姚遠生聲音有些哽咽，「芝芝, 我是你爸……」

 

「早在四年前你就已經不是了, 現在我們隻是有著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我叫你一聲爸是留給你最後的臉面, 隻是不想讓彼此更難堪而已。」

 

聽了我的話, 他的眼角有些泛紅。

 

「難道……難道做錯了一回, 就不值得被原諒嗎？」

 

他轉頭看向我媽, 臉上帶著希冀，「阿蘭，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媽客氣疏離的笑了一下，「抱歉，都過去了，我已經忘了。」

 

「以後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怕我先生會誤會。」

 

這一刻姚遠生才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路過的人都朝這邊看。

 

有人開始指指點點。

 

姚遠生現在不是廠裡的人, 不能久待。

 

他低頭對著我媽的方向，說了句，「對不起。」

 

轉身走出了院子。

 

背影格外滄桑, 還有無限悽涼。

 

彈幕：【感覺他有點可憐是怎麼回事？】

 

【失去了才後悔, 人類的劣質本性而已。】

 

【哎……你們怎麼回事啊？居然同情起渣男來了，同情心泛濫了是吧？都給我收起來。】

 

彈幕扣出一大片 666……

 

「(【」我媽不知道什麼原因，好幾天都吃不下飯。

 

連喝點湯都會吐得天昏地暗。

 

沒辦法，我隻能給留在首都的繼父發電報。

 

因為不放心, 他直接從首都趕了過來。

 

帶著我媽到衛生院檢查了才發現，已經懷孕三個月。

 

我倒了熱水過來, 推開門就看見我媽坐在床上。

 

抱著肚子抱怨。

 

「看吧, 我就說我沒事，我都生過芝芝了，自己知道的, 不用你們瞎操心。」

 

可是她的眼裡卻滿滿都是幸福。

 

繼父坐在床邊剝橘子。

 

嘴上胡亂應付著。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我沒有進去，輕輕關上了門。

 

彈幕：【真好啊！】

 

【好幸福，女配終於有個好結局了。】

 

【看得我也想談甜甜的戀愛了。】

 

我也笑了。

 

「是啊, 真好！」

 

「還要謝謝各位哥哥姐姐看文，幫助我媽逃出樊籠，重活新生。」

 

【？？握草。】

 

【見鬼了？她能看到我們說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