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哥看著我，笑著道，「是啊，妮兒是我的救命恩人。」

 

二哥病好的消息送回村裡，家裡人都趕了過來。

顧老爹和顧大娘哭了一通，大哥訓了我，「以後不可這麼衝動，怎麼也要去告訴家裡一聲。」

 

「我知道了，不會有下次了。」我笑著道。

 

三哥上上下下打量我，沒說什麼。

 

我們將二哥接回家養身體，顧大娘S了一隻雞，我在廚房燉湯，三哥背著手進來又出去，來來回回幾次。

 

我忍不住問他，「三哥，你是不是有話說，怎麼還不利索了？」

 

「我問你。」三哥蹲我面前，「要是我病了，你是不是也像照顧二哥這樣照顧我？」

 

我點頭。

Advertisement

 

「那大哥呢？」

 

「我也會！」

 

三哥氣笑了，戳了戳我的額頭，「你、你就沒有心。」

 

我有點委屈。

 

「我是懂了，我是懂了……」三哥來回踱步，又停在我面前，「得虧你不是男人，不然你得娶三個。」

 

我噗嗤笑了起來，「你胡說。」

 

「傻子。」三哥嘀嘀咕咕走了。

 

過了一會兒大哥也進來，也不說話，就悶聲切菜炒菜。

 

「大哥，你哪天回來的？」

 

「昨天回來的，去了一趟書院，先生不讓我進去。」大哥道，「你瘦了不少。」

 

我笑著說沒事。

 

等吃過飯回房裡，我看到我桌子上擺著花布，問了才知道，是大哥帶回來給我的。

 

「你給我買的嗎？」我問大哥。

 

大哥點了點頭，「上個月買的，一直沒空拿回來。」

 

「真好看，謝謝大哥。」我在身上比劃給他看，「我能做條裙子嗎？」

 

大哥笑著點頭，「當然。」

 

大哥給我買的布，我做了一條裙子，顧大娘說好看，還特意領著我在村裡走一圈。

 

逢人就說她閨女好看。

 

村裡的嬸子也跟著她一起誇我，「你年輕的時候就想生個閨女，沒想到半道來了一個，比親閨女還貼心，你是有福氣的。」

 

顧大娘很得意的樣子，「可不是，我家妮兒真是比親生的還要乖。」

 

我也很高興。

 

端午節的時候大哥沒回來過節，我包了好多粽子，央求三哥陪我去給大哥送。

 

三哥被我磨得沒辦法，「知道了，你收拾一下，明天早上我陪你去。」

 

第二天我特意穿了新裙子，和三哥坐著驢車去大哥做事的軍營。

 

「沒想到這麼遠。」我還是第一次來，一直以為離家很近。

 

三哥給我撐著傘，白了我一眼，「你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不會近，要不然他會天不亮就出門啊。」

 

到了軍營，我們問了很多人，才找到大哥。

 

看到他，我和三哥都愣住了。

 

他穿著背心，正和很多人一起在拖石頭，滿頭的汗，而那些兵士則坐在樹蔭處喝酒打牌。

 

我從來沒有想過，長工是做這個活的。

 

三哥也沒說話，悶頭過去，搶了大哥手裡的板車，大哥驚訝地看著他，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大哥又朝我看過來。

 

「大哥，」我朝他揮著手，大哥走過來，「你們怎麼來了。」

 

我心裡酸酸的，看著他千瘡百孔的手，「大哥，你辛苦了。」

 

大哥愣了一下，「平時不做這些，上個月北莽人在關外遊蕩了幾次，上頭說要加固城牆，我們這才開始幹活。」

 

我拿起大哥的手，發現他手掌心裡都是厚厚的繭子，人也曬黑了不少。

 

「真沒事。」大哥道。

 

「我包了粽子，」我從包袱裡拿粽子出來給他，「你吃一點，喝口水歇歇腳。」

 

「謝謝。」大哥嘆氣道，「你們這麼遠還給我送來。」

 

18.

 

下午回程來不及了，我和三哥在大哥的營地住下來。

 

他給我找了個空屋子，三哥則跟他睡一屋。

 

營地就我一個女娃娃，好多人過來看我，嘻嘻哈哈問大哥，我是不是他媳婦兒。

 

大哥笑著將他們撵走了。

 

「你早點睡，門關好，我和你三哥就在隔壁，有事喊一聲就好。」臨睡前大哥叮囑我。

 

「我知道了，我待會兒用椅子抵住門。」我笑著道。

 

大哥也笑了起來。

 

但晚上睡不著，營地的房子矮，熱得很，而且還有蚊子，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早就有蚊子了。

 

迷迷瞪瞪到天亮，大哥敲我的門，給了我兩個肉包子。

 

「吃過飯你們就回去，這裡亂，你不宜久待。」

 

我說好。

 

大哥送我們出去，但好像來了什麼重要的人，路被封住了，我和三哥站在路邊，就聽人議論，說來了什麼高官。

 

過了一會兒，有人急匆匆從那邊的大房子裡跑出來找大哥，

 

「顧淮，京城來了監軍，說廚子做得飯難吃，你不是會做飯嘛，跟著我走！」

 

大哥愣了一下，道，「他吃不慣廚子做的菜，我做菜哪有廚子好吃，這、這能行嗎？」

 

那人也不管，拉著大哥就走，「這是立功表現的好機會，你不去，可別怪兄弟我沒給你機會啊。」

 

大哥皺眉猶豫，我扯了扯大哥的衣袖，低聲道，「大哥，我和三哥陪你一起。」

 

大哥看著我，三哥也附和，「你不行還有妮兒呢？那個監軍吃不慣也不會S咱們的頭，試試唄。」

 

我也跟著點頭。

 

「行，去試試。」

 

我們跟著大哥去了大房子，也不敢亂看直接去了廚房。

 

我問了先前廚子做了什麼菜，幫工說了幾個菜，都是郎安本地的口味，是酸辣口的。

 

「大哥，他是不是口味比較清淡？咱們做清淡點的。」

 

大哥想了想，點頭道，「成！」

 

忙了一個多時辰，我們做了四個菜一個湯。

 

菜端過去，我們三個人都很緊張，但過了一會兒大哥的朋友回來了，滿臉堆著笑，「監軍說這次的菜不錯，他可吃不了不少。」

 

「那就好！」大哥松了口氣。

 

「不過，將軍說了，監軍要在郎安住三天，這三天監軍吃的菜，都讓你做。」

 

大哥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小孩也一起留下來，晚點我給你們找住的地方。」大哥朋友道，「好好幹，有賞錢。」

 

我和三哥也很高興。

 

監軍老爺待了三天，我們就給他變著花樣做了三天的菜，他走的時候，給了大哥十兩的賞錢。

 

大哥交給將軍，將軍哈哈大笑，拍著大哥的肩膀道，

 

「你這小子眼裡有事，是個機靈的，以後就跟著我了。」

 

大哥趕緊謝恩了。

 

「聽說你媳婦兒這回也跟著你在廚房裡做事？」將軍問大哥。

 

「是，其實菜是她做的，我給她打下手。」

 

將軍就讓大哥喊我過去問話，一路上，大哥都在寬慰我，讓我不要害怕。

 

我趕緊跟著大哥過去，看見將軍我就磕頭了，沒別的，因為他讓大哥當兵了。

 

我知道，大哥其實一直想當兵。

 

「你這個女娃娃不錯，會做飯還會疼男人，」將軍讓我起來，打量著我，「顧淮人不錯，跟著他你有福氣。」

 

我看了一眼大哥，重重地對將軍點頭，「他跟著將軍，他就是有福氣的，我跟著他，我也是有福氣的。」

 

將軍哈哈大笑，不但沒收大哥上交的十兩銀子，還賞了我二兩，「成親的時候，可要記得給我送喜糖來。」

 

出來以後，我捧著十二兩銀子高興得要飛起來，「大哥，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銀子。」

 

「以後我會讓你有更多的銀子。」

 

「好，我相信大哥有這個本事。」我留了二兩，將十兩銀子給大哥，「你要不要分你朋友一半？還有，你突然立功了，指不定要請吃酒，你身上得有錢。」

 

大哥看著我，許久才道，「我家妮兒長大了。」

 

19.

 

回去的路上，我們買了東西去看二哥，把大哥的好消息告訴他。

 

二哥也很高興。

 

「你們家還有個好消息呢。」先生聞著我們給他買的酒，笑眯眯地道，「今天放榜，你們二哥現在是秀才了。」

 

我們驚訝地看著二哥，這事兒我們一點不知道。

 

「考過了嗎？」

 

「嗯，你們也太不關心你家二哥了，」先生笑著道，「三月就考了，今兒放的榜。」

 

我和三哥一起抱著二哥哈哈大笑。

 

「二哥，你真的是秀才老爺了，你太厲害了。」

 

二哥捂著頭，「別跳了，我的頭都暈了。」

 

「二哥，我去買菜，買好多好多菜，今天我們要大吃一頓。」

 

「好！」二哥笑著道。

 

「我去叉魚，今晚烤魚！」三哥道。

 

「那要淡一點，不要太鹹。」二哥笑著。

 

「先生，」我對先生道，「明兒我們全家再來給您送謝禮。」

 

先生擺著手，「這次就算了，等你們成親的時候，再請我去吃喜酒。」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二哥紅了臉。

 

20.

 

大哥當了兵，二哥考中了秀才，顧家雙喜臨門。

 

顧大娘和顧老爹辦了酒席，村裡人都來了。

 

酒席上一會兒有人問我和大哥的婚事，一會兒有人我和三哥的婚事……

 

「不如把婚事也辦了，三喜臨門。」

 

顧老爹不高興，喝了不少酒，喊我們四個人進屋說話。

 

「那些人說得話太難聽了，今天咱們必須把妮兒的婚事定下來。」他看著我，「妮兒選，你到底嫁給誰。」

 

大家都看著我。

 

我看看大哥，又看了二哥和三哥。

 

我不知道怎麼選，急得哭了。

 

三哥蹭一下站起來，道，「爹，別人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你不就是牛，被人牽著鼻子走。」

 

顧老爹打了三哥。

 

「妮兒，選！」

 

我嚇得抖了抖，攥著衣角，不敢說話。

 

「你嚇著她了！」三哥吼道。

 

顧老爹想說什麼，沒再說。

 

「妮兒，」二哥幫我擦眼淚，柔聲道，「你選誰都行，不必管我們高不高興。」

 

大哥悶悶地嗯了一聲。

 

三哥踢了一腳椅子，臉色沉沉的很難看。

 

顧大娘推門進來，黑著臉罵了顧老爹，「你逼妮兒做什麼，你讓她怎麼選！」

 

顧大娘拉著我起來，衝著屋裡的四個人道，「選不出就不選，妮兒就做我姑娘，兒媳再去找。」

 

其他人都驚訝地看著顧大娘。

 

顧大娘拉著我就走，「你回房去，累了一天了，又是做飯又是洗碗的，誰敢再吼你，我和他沒完。」

 

我生病了，身上熱燙得厲害。

 

我做了很多夢，一會兒夢到和大哥拜堂一會兒陪二哥去書院，一轉眼，三哥正挑著擔子，笑嘻嘻和我走在去鎮子上的那條路上。

 

「妮兒，」有人握著我的手，好像是大哥的聲音，「起來喝藥，喝了藥就不難受了。」

 

「我來扶著他，大哥你喂藥。」二哥道。

 

「藥吹涼了，大哥你小心點，別潑她身上。」三哥坐在床沿，難得的說話很輕柔。

 

溫熱的藥流進嘴裡，苦得我哆嗦了一下，睜開了眼。

 

三個人都看著我，滿臉擔憂。

 

「大哥，二哥，三哥……」我哽咽著，「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選，對不起。」

 

「我知道，讓你為難了。」二哥道，「是我們的錯。」

 

大哥將藥遞到我嘴邊，「先喝藥，其他的事病好了再說。」

 

「再說再說再說，事情不說清楚，就算她今天好了，明天也會被爹再嚇病。」三哥惱得很。

 

大哥和二哥都看著三哥，大哥問他，「那你說，這事兒怎麼辦？」

 

三哥繃著臉，

 

「她就沒心，都不知道自己喜歡哪個，她根本選不出來。」

 

「一會兒念著我恩，一會兒念著大哥的人情，還惦記二哥對她和善維護她。」

 

大哥道，「別扯多，解決問題。」

 

三哥道，「解決什麼問題，要我說, 就這麼過吧, 現在挺好的。」

 

大哥和二哥一怔，三哥問我, 「你說呢？」

 

我也覺得現在挺好的, 一家人在一起, 不分彼此。

 

顧淮番外：

 

爹看中了個女娃娃, 那天我遠遠跟著的。

 

那女娃長得瘦瘦小小的, 也不哭，一直低著頭，任由她爹把她當牲口似的擺弄。

 

我本不同意買人, 可看到了她，又心軟了。

 

小姑娘來我們家，雖然也沒福享，可我們不會苛待她。

 

如果去了別處，就不知道了。

 

妮兒很勤快, 什麼事都會做, 心很細很善, 我送爹娘去祖父家的那天早上，她竟還做了餅子給我帶著吃。

 

「都回來了啊。」顧大娘接了外面的話，又轉過來和我說話，「妮兒，你三個哥哥回來了。」

 

「（老」時間長了，我心裡便有了她，他去軍營幫我做飯, 我還因此得了將軍的賞識。

 

老二說她是我們家的福星，我也覺得是。

 

將軍問我們什麼時候成親時, 我心裡很高興，可回了家, 我發現老二和老三對她也是喜歡的緊。

 

三兄弟喜歡一個人, 我不怕別人說闲話，我隻是怕她難過。

 

她傻乎乎的，男女情事上不開竅, 爹逼著她選一個, 她為難得一直哭。

 

她生病的時候，我們都很著急, 隻想著她能病好。

 

隻要她好好的, 不管她跟誰都行。

 

可老三那個犟種說這事兒不解決, 她還會生病, 他說了一籮筐也都是廢話，唯一一句倒是能聽。

 

他說就這樣過，一家人在一起, 不分彼此。

 

我覺得有道理, 就這樣……

 

我沒意見。

 

老二也點頭了, 說三兄弟不分家，心在一處, 家裡一定會越來越好。

 

最重要的, 妮兒不為難了。

 

妮兒好了以後，娘給她梳了個發髻，發包上別了三根發簪，她穿著新做的裙子, 特別好看。

 

老三說得有道理，隻要大家都好好的，還計較什麼呢。

 

（完）